第一個死者是在微重力植物栽培艙外發現的。
相比於一個世紀前星艦中不成規模的無重力植物栽培實驗艙,友善號星艦上的微重力植物栽培艙就像是掌管星艦裏巨大生態係統的綠肺。這裏有改善星艦空氣循環係統的綠植,人工光合作用下掛滿了碩果的小型果樹和代表四季變化的五彩花朵。它有足夠的功能性,卻沒有生存保障性。宇航員能在這裏找到地球故土的親切感,但不能找到足夠填飽肚子的糧食。
所以,死者沒有動機從這裏找尋吃食。
但是,死者的死狀跟“吃”聯係緊密,他除了啃掉了一些沒有成熟的植物青果子,更多是用人體脆弱的口腔拚死去咀嚼培養艙的溫控管線。細小的金屬零件刺入了他的牙齦、舌頭,鮮血從他的嘴角誇張地噴濺到周圍,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狼吞虎咽般地吞下了那些不能吃的塑膠和金屬,最終身體本能地嘔出部分殘渣,肢體扭曲地蜷縮倒在了一叢剛剛冒出新芽的觀賞玫瑰培養槽邊。
庫茲馬艦長抵達這裏後,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了,他的臉色依舊如暴風雨壓低的海麵,陰沉又隱忍。
現在還未到物資缺乏的時候,居然有人以這種饑不擇食的狀態慘死?
星艦上大多數都是科學家,是一群理性多於感性的人,如果他們都不能保持冷靜,被即將到來的生存難題擊潰了心理防線的話,那麽未來的歸程注定崎嶇。
幸好死者不是整日混跡實驗室的那群科學家,他隻是一名來自意大利的廚子。
想到這一點,庫茲馬艦長的表情稍微和緩了些,他轉頭問海伊姆:“他之前有來找過你申請增加飲食份額嗎?”
海伊姆是個身材結實但舉止優雅的女人,平時麵帶溫和的微笑,隻不過這種時候她臉上再也看不到笑容,隻剩痛心疾首的沉痛,“沒有,他屬於特招航天員,在專屬廚師崗。你知道這個崗位是為了應對這次漫長的航行而特別配置的,他有足夠的權限直接使用部分食材,不需要單獨來找我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