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个亲,你拿老婆打窝?

第8章 言老二,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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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真是快得离谱。

一晃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前,十六岁的自己,正是高一热血澎湃的时候,那个夏天的记忆太深刻了,他怎么可能忘记。

他青春的女神,在那个夏天的末尾,言谬亲自看着她,走进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奔驰轿车之中。

不甘心的他,拼命蹬着二八大杠,目送自己的女神,被一双肥瘦的大手捏着屁股搂着腰,走进了金城大酒店。

那是自己碰都不敢碰的神圣的地方,却在那腆着大肚子的男人手中,变化着形状。

那个自行车追奔驰的岁月回不去呢。

自己也回不去呢。

幻灭的青春让他彻底死心。

他油然记得,自己被五六个保安打得浑身血痕的那个夏天。

心如死灰的他,就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麻木自己,拼命地在仓库之中挥洒汗水。

言谬油然记得,那种一百斤的水泥扛在肩膀上的滋味,仓库的工作没干多久,他的身体扛不住,只能去当服务员卖汽水。

陈清瑶,原来那个扎着辫子的脏小孩,现在也出落的美丽动人。

曾经憨憨的圆脸变成了美人的瓜子脸。

言谬苦笑着,掩上了门。

这一晚的觉睡得很不安分,无数噩梦在他脑中来来去去,无数次被惊醒,又昏沉地睡去。

天亮之时,被闹钟吵醒的他,匆匆忙忙赶往工地。

这是第二百二十二个工。

人家的杂工一年到头,最少都是三百二十多个工分,只有自己三天两头请假,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包工头眼中的钉子,肉中的刺。

再要是请假,以包工头暴躁的脾气,肯定直接将自己打发走。

小说养活不了自己,这工资是活下去的唯一保证。

手机之中虽然有三万块钱。

但言谬知道,那钱不是自己的,自己的父亲言志中虽然关心他,帮他相亲,可父亲也是有自己家庭的人,而且家里还有一男一女。

母亲自小死后,言志中将他拉扯到成年十六岁,才重新组织家庭。

所以,言谬对他的这个父亲,只有感激,没有怨恨。

十六年前,那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家庭离失,自己第一次开始搬出家门,第一次上工,第一次遭遇背叛。早已被残酷的现实抽打的经验,让他生不出一丝懈怠。

等中午吃过饭后,言谬躺在浇筑板上,凑活着午休,他点起烟,徐徐吐出一个美丽的烟圈,

今年的自己已经三十二岁,自己这一辈子的命,似乎都和工地过不去。用流行的话说,就是先天的打灰身体,他这大半辈子,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错得离谱。

言谬又叹息了一声,吐出了一个烟圈。

假如人生真的可以重来,真想换一个活法!

年轻时,课堂上,想象中的自己的三十二岁,应该是休闲西装,站在城市的最高处,一杯咖啡,一手抄兜,极目江山如画,嘴中轻吟一首: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身后最好还有黑丝制服的秘书,带着眼镜,一脸崇拜地靠在他的怀中,手指如琴弦,在修长的大腿上轻轻弹奏,感受那温润的丝袜触感。

但想象并不是现实,现实中的言谬。

大学没上完,就开始进厂,从电子厂光荣退役之后,当服务员,送外卖,跑物流。

起初的言谬以为,这些底层工作只不过是过渡,意气风发的自己,必定会鲲鹏展翅,一飞万里。

但经过这十年。

直到三十岁才明白,这就是底层人士一辈子的命。

辛辛苦苦十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十年存款为了结婚,付了个首付,结果买了座横大的烂尾房,徐总的歌姬赚的盆满钵满,可却苦了他们这样的打工人。

而打工人言谬,还要听那些歌姬舞姬,在直播间楚楚可怜的辟谣,说钱并没有被她们赚走。

那钱呢,钱都被狗赚走了吗?

是的,钱都被狗赚走了!

这是三十岁的言谬的认知,没有了稳定的工作,房贷也断了,烂尾房被收回,他倒欠了一屁股债。

这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打断言谬的是民工粗粝的一句:言老二,有人找你!

身后的工友坏笑着指了指远处门口,给了一个只有老嫖客才能懂的会心笑容。

言谬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但什么话也没说,他是这群人中间的一份子,他们粗俗、可爱,淳朴、龌龊,有阳光明媚的一面,也有潮湿阴暗的一面。就像言谬青春中的爱情。

‘言老二’就是他的绰号,厕所比弟弟他的老二最大,于是得了个言老二,这个光荣的称号也就变成了他的戏谑的称呼。

但他的弟弟也和他一样,空有一腔抱负,没有用武之地。

言谬本来以为,还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小屁孩。

自己认识的人不多,朋友几乎没有。

这种灰头土脸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会有人,除了那个女大学生,陈清瑶,他在也想不到任何人。

工地门口的女人长发披肩,一袭高贵的白色风衣,左手牵一个小女孩,右手挎着包。

她的气质像是一个名门贵妇,本不该出现在这种破烂地方。

一尘不染的高跟鞋正好踩在门口泥土上,她却一点都不在乎。

言谬走了过去,她正好转过脸来。

她的脸色很平静,眼神也很温柔,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来了!”

看到这个美丽的女人面容时,言谬突然想起了那一句,十年都不曾忘记,刻在骨髓里的话:

‘你难道一定要亲眼看见,别人趴在我肚子上,你才愿意放弃吗?’

眼前这个优雅,高贵,美丽的女人,叫苏小瑾,她是言谬整个青春欢乐的无限源泉,也是成年后,他痛苦难受,辗转不寐的梦魇。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谬刚好十六岁,刚刚踏入社会不久,一月一百二,一天四块的仓库搬运工。

厂子里包住不包吃,为了给苏小瑾送那不菲的口红,他整日以馒头榨菜糊口,就为了在苏小瑾的生日那天,给她送一支她念叨了一年的口红。

言谬怎么也不会想到,刚发工资的他兴奋地跑到苏小瑾的巷子门口,想请自己的女友吃一顿大餐时,

看见的却是一个又丑又矮的胖子,搂着自己彼时的女友。

肥胖的双手伸进她的裙子中,为了照顾那胖子腆起来的肚子,自己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友特意躬着腰,脸上是娇媚的笑意。

然后上了远处的奔驰。

在新开的金城大酒店门口,不甘受辱,怒火中烧的言谬脑子一懵,扔开自行车,冲开了保安的拦阻,从人群之中立刻冲了过去,一脚将那胖子踹了个狗屎吃,滚出去五六米。

愤怒不甘的他朝着苏小瑾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因为他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