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衙署的帖子無人敢拒,尤其是在虞無疾當街暴揍居定侯之後,旁人不知道他日後會麵臨的凶險,隻看見了他連朝廷侯爵都敢欺辱的囂張跋扈。
所以到了約定的這日,齊州府的大戶們沒有人敢失約,大部分都是早早的就來了。
以往這種集會,都是陸英來的,但現在沒人頂在前麵,陸長清隻好帶著蘇玉來,但今天他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竟然還帶上了陸夫人。
“老爺帶她來做什麽?”
蘇玉靠在馬車上小聲抱怨,“往常後宅間的走動,可都是我出麵應對的,姐姐怕是連人都認不全吧?”
陸夫人抬頭看了她一眼,隱忍地攥起了拳頭,以往的帖子都是下給陸家的,陸英也說過要她出門與人結交,可每次陸承業都會生點小病要她照料,她脫不開身這才讓蘇玉替她去,當時隻以為是這個兒子真的依賴她,現在才知道,都是設計的。
她現在才知道,整個陸家,隻有英兒是真心對她好,可是……
眼眶熱燙起來,她又有些想掉淚,可卻忍了回去,蔡媽媽有句話說得很對,沒人在乎,她哭死也沒用。
“你閉嘴。”
陸長清忽然嗬斥了蘇玉一聲,“這是什麽場合?你來能有什麽用?”
蘇玉心裏不忿,卻沒敢再開口,隻狠狠瞪了陸夫人一眼,來了又怎麽樣?她是不知道夫人們有多不待見她吧?
今天她來,就是自取其辱的,她就看這場好戲。
宴會定在雲霄樓,幾人來得已經算早的了,可一進門卻發現裏頭十分熱鬧,幾乎擠滿了人,他們來的竟然還算是遲的。
蘇玉掃過人群,一眼就看見了和自己交好的幾位夫人,幾人都是妾室上位,平日裏沒少私下聚會,很是親近。
“劉夫人,李夫人。”
蘇玉開口招呼,幾人聽見動靜立刻迎了上來,蘇玉扶了扶鬢角,站在原地沒動,以往陸家的生意最大,這些人都是最捧著她的,她自然要拿出該有的氣度來。
她想著又瞥了眼畏畏縮縮的陸夫人,這麽上不了台麵,這正室的名頭給她可真是白瞎了。
“你們來得真早……”
她含笑開口,幾人卻徑直越過她將陸夫人圍了起來:“這位就是陸夫人吧?咱們以往隻聽說過,今天可算是有機會見麵了。”
“正是,夫人也太不愛走動了些,咱們可都仰慕得很呢,什麽時候得閑了,我下帖子請你來吃酒。”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蘇玉臉都綠了,這些人怎麽回事?
她們難道不知道現在陸家是她做主嗎?
“各位,”她強壓著怒火開口,“姐姐她不愛出門走動的,有什麽話還是和我說吧。”
幾人對視一眼,臉上很快露出鄙夷來:“我們和你有什麽好說的?一個不安分的妾室,我們最見不得這種人。”
“就是,我們就算想找你說,你能知道嗎?那你倒是告訴我們,這次使衙署是想要多少,給咱們透個底啊。”
蘇玉被擠兌得渾身發抖,抬腳就要上前爭論,被陸靜柔抓住了胳膊:“娘,人這麽多,忍一忍吧。”
蘇玉被這句話激怒了,反手就掐了她一把:“你個廢物,就看著你娘被欺負也不管,還讓我忍,我養你有什麽用,比你哥哥差遠了。”
陸靜柔疼得縮了下手,卻被拽過去又掐了一把,她死死咬著唇沒敢發出聲音,眼底卻都是淚花。
但在場人那麽多,卻根本無人在意她,夫人們還在圍著陸夫人,一句句說得殷切熱情。
陸夫人很是受寵若驚,這些日子她在府裏飽受冷眼,連下人也是惡聲惡氣的,冷不丁被這麽熱情地圍著,她竟又有些想哭。
隻是不等她表現出來,有人便殷切地看了過來:“夫人,這少師夫人可曾和您透過底啊?這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日常吃用的都是棺材本,勞煩您和少師夫人說說情,讓咱們幾家少攤一些。”
其他人紛紛附和,陸夫人這才恍然,原來是衝著陸英的麵子才對她這般熱情的。
可是她……
她看著幾人,實話就在嘴邊,卻愣是沒能開口,她不想再過那種被冷待的日子了。
“我,我回頭問問。”
她強笑著開口,幾位夫人頓時千恩萬謝,簇擁著她落座,手邊多了一盞茶,她側頭,竟是陸長清倒的,她嚇了一跳,這人什麽時候給她倒過茶啊。
“老爺……”
“你和陸英還有聯係?你跟她說,到底是一家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計較了,讓她把承業那混賬放出來,還有那些被賣了的鹽也得追回來,陸家就指望著這些東西翻身了。”
陸夫人心口翻湧的熱意瞬間被澆了個徹底,她剛才真是瘋了,竟然以為陸長清對她還會有幾絲夫妻之情,明明這些日子她已經被百般苛待了,竟然還沒看透?
她竟然為了這樣一個人,百般算計自己的女兒,明明整個陸家,隻有英兒對她好,隻有英兒才是她的依靠啊。
她悔不當初,好在她們畢竟血脈相連,還有機會補救的。
趁著今天這個機會,她一定要取得女兒的原諒,她一定要好好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錯。
她沒再理會陸長清,抬頭死死盯著門口,不多時雲霄樓的大門再次被打開,虞老夫人帶著陸英出現在門口。
“英兒。”
她激動地立刻站了起來,遙遙喊了一聲,陸英卻仿佛沒聽見,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陸夫人下意識就要跟過去,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陸夫人,自重。”
這聲音耳熟,陸夫人一抬頭,果然瞧見一張熟悉的臉,她連忙開口,“讓我和英兒說兩句話吧,我……”
“陸夫人還是不必說了,反正您的話沒有一句中聽,回回都要氣得姑娘多病兩天。”
這話太過誅心,陸夫人抖著手摁著胸膛,遲遲沒能想出話來反駁,日升也沒再多言,就站在不遠處,擺明了不許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