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柯嵘呛了一口。
“什么?你是女人?”
她以为这家伙只是比寻常男子生得俊俏,可居然是个女儿身吗?
在大梁,女子不许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许学医问药,不许练剑习武,不许抛头露面做生意……
这下好了,她们三个居然凑到了一起。
辛五娘的这家客栈能开起来,只有她柯嵘知道历经了多少白眼和挑衅责难。
若不是得了死去的郡守张全清的极力庇护,花园客栈早就不复存在了。
女子生在这个世道,总是多出百般磨难。
可她们始终相信,杀不死她们的,终究会让她们更加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
柯嵘看向温时颜的神情变得柔软下来,心中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最终化成了一句问候,“你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温时颜摇摇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辛五娘看了看她们,抿唇低笑,继而回答刚才的问题,“你啊,你的眼神,太熟悉了,这样的眼神可不多见,男人可没有这一股子倔劲儿。”
她说完,顿了顿才坦白道,“好吧,其实是你们一帮子臭男人进来,有倒头就睡的,有嚷嚷要酒菜的,你是唯一一个要洗澡的。”
“就因为我要洗澡?”温时颜还是不太相信,“男人爱干净也很常见啊。”
最好的例子:梁绛。
这只刁钻的花孔雀,可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意识到自己总会下意识想起梁绛,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辛五娘扑哧笑了一声,“所以啊,我就逗逗你呗,把俊俏的小公子说红脸可是我的一大乐趣,哪知道你还真是个姑娘。”
柯嵘翻了个白眼,狠狠咬了一口酱肉。
温时颜举双手无奈投降,“厉害厉害。”
“哎~”辛五娘得意地晃了晃食指,“言归正传,你要我查的人呢,自从来到涣溪郡,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郡守府,至于你提出的暗中有没有动作,我确实没想到,但我推测应该是没有的。”
“为何?”
温时颜了解梁绛,如果他真不情愿来涣溪郡处理瘟疫的事,是断然不可能任由皇上下这道圣旨。
那他表面躲在郡守府里的目的是什么?
若他一直不出来,自己如何进得去?
辛五娘很快给了答案,“因为他是个不作为的草包啊。”
“咳咳!”温时颜着实没料到会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样的梁绛,一口热汤差点喷出来。
“啊?”她拍着胸口顺气,“你听谁说的?”
她几乎确信这消息不准。
辛五娘见她的反应,狐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来到我们这病气弥漫的小地方,然后再也没露过脸,说明什么?”
“说明他贪生怕死。”柯嵘知道了她们说的是谁后,很快接话。
辛五娘打了个响指,继续说,“将自己闷头十天,突然要找歌舞伎上门寻欢作乐,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草包无疑。”柯嵘十分不屑地撇嘴,确信她们在这间严丝合缝的密室谈话不可能有机会传进那位皇子耳中。
温时颜没有理会她们二人一唱一和。
满心思都集中在梁绛居然会寻歌舞伎上门这件怪事上。
他是有所预谋?
还是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想要寻欢作乐?
梁绛的心思,她有一天居然会拿不准。
温时颜用指背揉了揉眉心,“他什么时候寻的歌舞伎?”
辛五娘注意到她的状态有点奇怪,“你还好吧”
得到没事的示意,她继续道,“还没寻到呢,张全贵今天下午全城搜罗躲藏的没染病的女子,甚至还有不少良家女,挑选好准备明天晚上送到郡守府去。”
温时颜心中飞快盘算,有了个主意,只不过……有点冒险。
“辛老板,能不能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二天,赶在夕阳染起第一抹橙黄之前。
温时颜终于如约将做好的解药,和具体的解法交给了辛五娘。
柯嵘脸上的疮目前还没办法消退,可其他地方将要冒出来的泛红尽数不见了踪影。
辛五娘高兴得眼含热泪。
“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我辛五娘的眼光更是从来没错过。”
她想要冲过来拥住温时颜,被从**坐起的柯嵘伸直胳膊横在中间挡了下来。
柯嵘仗着长得高,力气大,还受了伤,吃定辛五娘有所顾忌,与她打闹起来。
温时颜则默默地走到楼梯口,从托盘里将衣服展开来看。
这是一件十分露骨的水红色舞女装,纱袖轻飘,肚脐位置上坠了一圈水晶腰链。
她眉心**,不敢想象自己待会儿要穿上这件衣服混进郡守府。
万一被梁绛看出端倪……
她打了个冷战。
辛五娘闹够了,快步小跑两步到她跟前,眼睛里的期待丝毫不加以掩藏,催促道,“快换上吧,再拖沓下去,该赶不上入府的马车了。”
“你确定她们都穿这种……”温时颜晃了晃手上的轻薄布料,手贴上去都能看见皮肤若隐若现,“这种……衣……”
大姐,这还能算是一件衣服吗?
“当然!”辛五娘肯定地点头。
她解释道,“我特意托张全贵身边的人打听的,此番只有七个姑娘被选中,刚巧宜春院的花魁情淑娘子不愿前去,她虽在红尘中,却卖艺不卖身,常以面纱示人,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听到有人愿意在今夜代替她,她高兴坏了,甩瘟疫似的将这衣服甩给了我,所以你放心,衣服保证都一样,不会让你露出破绽。”
“多谢你了。”温时颜妥协地将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柯嵘心里藏不住事,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去三皇子身边?”
她不全是八卦,更多的是担忧,此番替换事件辛五娘参与其中,若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追究的就是辛五娘。
走到屏风后的温时颜解开腰带,一件件脱去自己的男装。
她沉默了很久,就当两人都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她开了口。
“你们放心,我要做的事若成,你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若不成……”
她说到这,又顿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