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华无言,她就说嘛,这个黑心肝的哪有这么好心,果然是她多想了。
车轮的吱呀声颇有节奏,沈姝华疲惫至极,困意上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环着胸,一仰头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受到,身子在马车的颠簸下微微倾斜,又被一只手轻柔地扶住,让她靠在了一个温暖又坚实的地方。
周围似乎萦绕着淡淡的熏香气息,让她格外安心,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呼吸变得均匀而平缓,睡得愈发沉了。
“王爷,到了。”
清风的声音唤醒了沈姝华,她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云翳原本坐着的地方,身下空无一物,连个枕头都没有。
云翳在另一边翻看着书卷,语气淡淡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夫人莫不是想在马车上过夜?”
说罢将书卷一合,自顾自下了马车。
果然是个黑心肝,差点误会了他。
沈姝华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发丝,下了马车,跟上云翳的步伐。
一进王府,柳莺莺的身影又出现在沈姝华的视野中。
柳莺莺一看到云翳,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王爷今日累了吧,妾身特意为您做了银耳莲子羹来补补身子,现在还热乎着呢。”
“好啊!正好还没用膳,我也想喝,我最爱喝的便是这银耳莲子羹了!”
沈姝华接过了话头,很是期待。
“这...”柳莺莺揉了揉帕子,紧咬下唇,状似为难地道,
“今日是妾身疏忽了,一时没想起来姐姐也入了王府,从前只做了王爷一人的份量,如今也是,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送来一起用膳吧。”
云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出,随后便提步走入正厅。
柳莺莺一听这话,娇笑了一声,路过沈姝华时,故意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赶忙跟上了云翳的脚步。
沈姝华被这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她与柳莺莺无冤无仇,何苦对她存了这么大的敌意。
沈姝华入了正厅落座,丫鬟们将刚热好的菜肴端了上来。
柳莺莺亲自起身,盛了一碗莲子羹,摆在云翳面前,
“王爷尝尝,妾身想着王爷刚清醒不久,特意做了清甜的口味,甚是爽口。”
沈姝华一听这话,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那碗汤。
她先前那话真不是故意揶揄柳莺莺,她的确极爱吃这莲子羹。
在京郊庄子上的那段日子,条件有限,这莲子羹更是想都别想。
好不容易回京后,沈夫人又一门心思扑在沈瑶歌身上,压根不曾记起她爱吃这一口,这样的精致甜点也落不着她头上。
云翳注意到她渴望的眼神,微微皱眉,抬手将羹汤放到了沈姝华的面前,动作自然又随意。
沈姝华见状,有些不解,疑惑地看向云翳,眼神里透着问询之意。
“本王不甚喜爱甜食,送你了,莫要浪费。”
沈姝华一听,登时眉开眼笑,“谢谢,王爷真好!”
云翳闻言,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沈姝华将羹汤挪近了些,拿起汤匙,轻轻送入口中,她吃得不算快,但却令人极有食欲。
柳莺莺咬碎了牙龈,心里暗恨不已,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在云翳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谁承想便宜了沈姝华。
那清甜的滋味在沈姝华舌尖散开,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妹妹当真是好手艺,这味道实在是妙。”
“姐姐喜欢就好,妹妹往后若是得空了,便多做些送与姐姐尝尝。”柳莺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用完膳后,云翳起身,径自向书房走去。
“王爷,妾身为您研墨。”柳莺莺见状,迅速跟上云翳的步伐。
就在她路过沈姝华身旁时,身子猛然一顿,向前倒去。
云翳似有所觉,回身一把扶起了她。
他眉头微微蹙起,刚要开口询问,便被柳莺莺急切地打断了,她眼眶微红,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不怪姐姐,是妾身没看到路,不小心的...姐姐定不是故意的,王爷莫要怪罪。”
“既自己心里清楚,往后便看仔细些,莫要再这般冒失了。”
柳莺莺一听这话懵了,这走向不对啊,王爷怎么还不斥责沈姝华。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沈姝华,却发现沈姝华不知何时,早已退出去三步远,正无奈地冲她耸肩。
柳莺莺碰了一鼻子灰,也没再好意思再跟上云翳,语气怪异,低声告退,脸色阴沉地回了自己的院中。
沈姝华憋笑憋得实在费力,这把戏未免也太老套了吧。
“跟上。”
云翳瞥了她一眼,只是丢下这两个字,便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书房走去。
沈姝华满心疑惑,猜测着莫不是今日的话有破绽,被圣上察觉出了什么端倪,去书房商讨应对之策?
这般想着,她不敢耽搁,神情严肃地跟上了云翳。
进了书房,云翳在书桌前坐下,拿出刚拆封的书信,吐出两个字来,“研磨。”
“啊?”沈姝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何意,在他阴沉的目光下乖乖照做。
一时之间,屋中只剩下墨块与砚台摩挲发出的细微声响。
沈姝华悄悄抬眼看向云翳,却见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书信,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手中提着笔,似乎在写着什么,半晌没说话。
沈姝华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喊我来,只是为了让我替你研磨?”
云翳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答话,又将目光落回到了书信之上,继续手中的动作,仿佛没听到沈姝华的话一般。
沈姝华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屋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闷。
冷不丁地,云翳冒出一句,“夫人以为我是何意?”
沈姝华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搭话,只得继续研磨。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沈姝华昏昏欲睡之际,云翳终于开了口,“今年圣上特意下旨,办了除夕宴,到时一并入宫赴宴。”
沈姝华听了这话,一下子清醒过来。
边界连年征战,圣上愁绪甚重,宫中已几年未办过除夕宴,定是今日自己那番话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