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华倒是没有受沈家人的影响,或许,她在面对沈家人时,依旧做不到心无波澜,但云翳那番维护她的话语,早已将她心头的皱褶抚平。
她的神色恢复了几分淡然,随着云翳一同入了望鹤楼。
这望鹤楼不愧为京中有名的去处,一进去,大堂内热闹非凡,伙计们步履不停,穿梭在宾客满朋间,端菜送酒,吆喝声此起彼伏。
云翳带着沈姝华径直朝着楼上走去,在一处颇为雅致的包厢停了下来。
推开门,包厢内布置地极为讲究,桌椅皆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制,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桌上的碗筷杯盏也都精致非常,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字画,为这包厢添了几分文雅气息。
两人刚一落座,伙计便极为麻利地挨个呈上菜肴。
不一会儿,已是满目珍馐。
沈姝华品尝了一口那色泽红亮的红烧猪肘,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这肘子炖得软糯入味,肉皮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轻轻一戳,皮肉便顺势脱落下来。
云翳看着沈姝华这副难得真切的模样,不自觉扬起唇角。
两人一边轻声交谈着,一般慢慢品尝着这些佳肴,沈姝华发现,云翳对美食也颇有研究,这可对了沈姝华的胃口了,两人一拍即合,聊得好不畅快,可心里总还惦念着传闻中那道“鸳鸯戏水”。
等了许久,就在沈姝华等得微微不耐烦之际,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伙计塞着满脸笑意走了进来,声音昂扬道,
“您的‘鸳鸯戏水’来啦!客人食用时,蘸少许酱汁,风味更加哦!客人慢用。”
说罢,伙计小心翼翼地将菜肴放在桌子上,随后退了出去。
终于等‘鸳鸯戏水’,随着香味渐渐扩散,沈姝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鸳鸯戏水’,竟是用鸭肉精心烹制而成,被雕琢成了鸳鸯模样,上面点缀着各式各样的菜色,摆出鸳鸯的毛色,两只“鸳鸯”栩栩如生,连“羽毛”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沈姝华拿起手中的筷子,尝了一口那身上的“羽毛”,似乎是裹了淀粉的鸭肉丝,上面还浇了糖汁,口感甚是丰盈,惹得沈姝华连连点头,直竖起大拇指。
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鸭肉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那酥脆的口感瞬间在齿间散开,紧接着,鸭肉中的汁水带着鲜味在口中迸发,咸淡适中,还带着丝丝甜意。
她忍不住多加了几块,大快朵颐起来,一时之间,以往所有的不快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尝尝。”
沈姝华见云翳迟迟不动筷子,顺手夹了一块放入他的碗中,动作十分自然,转而又继续品尝着美食,仿佛这不过是再平常的一件事。
云翳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宠溺的笑意,也一同品尝着这美味。
此时,楼下摊贩处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猜灯谜的活动,众人围聚在一处,热烈地讨论着那些灯谜,欢声笑语不断,气氛格外欢快。
沈姝华本就被这上元佳节的热闹氛围所感染,刚巧她所在的包厢窗口,正对灯谜摊贩,好奇心顿起,便也竖起耳朵听起这些谜面来。
“接下来,便是抢答时间,谁先抢到,便计一分,谁得的分数最多,便获得花灯一盏,样式自选!”
一听老板这袭话,沈姝华立马打起了精神,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
猜灯谜?她在行啊!
这花灯,她势在必得!
“墨守陈规难致富,打一成语。”
“变化无穷!”沈姝华率先抢答。
“只求质量,打一成语。”
“不计其数!”
“.....”
一连五题,都叫沈姝华秒答上来,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人能插上话来。
“好!这位姑娘当真有实力,其余的朋友们,可要加油啦!”
沈姝华扬起笑脸,很是开怀,可接下来的状况,却让她笑不出来,不知哪里冒出来一戴面具的黑衣男子,总能抢在她之前开口,这场灯谜大赛,竟成了他们二人的个人战。
“好!现在,这位包厢里的姑娘,和这位黑衣公子,比分相同,十分胶着。接下来,便是最后一题,而这一题,极其简单,考得便是反应能力,是决胜局!”
沈姝华闻言,凝眉看向黑衣男子,她不信,这一次还输!
黑衣男子平静地与她对视,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
“何水无石?”
“井水!”
沈姝华大喊着谜底,这下所有人不可思议了起来,皆是恍然大悟,连那黑衣男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咯!这位姑娘,可真是聪慧,按照规矩,姑娘可自行挑选一盏花灯!”
沈姝华一听,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她忙起身,便要亲自下去挑选。
其实并非谜底难猜,只是京中大多是贵胄,被下人们好生服侍着,并不会在一瞬间想起井水来,便是那黑衣男子,也不似寻常人,如何如平常百姓一样,日日与井水打交道。
而沈姝华不同,在京郊庄子三年,除去病重之时,她日日被关在屋中,被势利眼的下人们磋磨,动辄将冰冷的井水泼到她的身上。
云翳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面上显出一丝晦暗之色。
“清风,你去跟上,护着她些。”
“是,主子!”
沈姝华欢欣鼓舞地挑选了一盏模样颇为别致的花灯,那花灯是蝴蝶造型的,翅膀上用彩纸细细糊着,还绘着精美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她挑选好了奖品后,四处搜寻着那黑衣男子的身份,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却不见了踪影。
沈姝华摇了摇头,也不再纠结,顺手将花灯递给身旁的清风,开口道,“清风,你去帮我买几支糖葫芦吧!记得挑那种裹糖均匀的!”
清风接过花灯,有些犹疑,“王爷命属下保护王妃的安全,这...”
“不必担心,再说,你家王爷现在还在楼上看着呢,嗯?”
清风抬头,远远同窗子里云翳示意,得到云翳的许可后,这才应了一声,转身向远处跑去。
沈姝华便在附近的小摊前逛着,待附近的有趣的玩意儿都被沈姝华逛过后,还不见清风归来,想来是今日人多,一时半会儿应当回不来,便抬脚向楼上走去。
刚踏上二楼,一个人影陡然从拐角处窜了出来,直直撞到她脑门上。
“对不起!对不起!”
还没待看清对方是谁,那人道了歉便跑得无影无踪。
沈姝华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晕乎乎的,连眼前的景象都仿佛带了几分重影,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到包厢去,便迷迷糊糊地顺着楼道走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她凭着记忆,数了数包厢的位置,觉得应当是这一间了。
只是...水云间?
方才他们所在的包厢是水云间吗?
她推门的手迟疑了一下。
正在这时,包厢内突然传出了靖王的声音。
“兵符已经在我手上了,只是景王那边的势力尚不明确,先不要轻举妄动。”
兵符?
她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顿时心生警惕,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云翳的猜测果然没错。
“靖王殿下,时机要尽早,不可再拖延。”
“是啊,如今皇上对太子起了疑心,若是我们此时打个措手不及,定能一举拿下。”
“此事急不得,待到本王的母妃传来好消息,再动手也不迟。”
听到靖王的话,沈姝华心头猛地一跳。
“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
“......”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想起,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猛然听到有脚步声朝着门这边靠近。
沈姝华顿时慌了神,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拔腿就跑,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地摆动着,在这寂静地楼道中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