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谢家上下都老老实实的,没什么事情发生。
挨了家法的谢炎生无可恋地趴在榻上,整个人像是打了霜的茄子。除了养伤,就只能找丫鬟小厮打听外头的趣事解闷儿。
谢青烟和长宁郡主偶尔会去听风院坐坐,待不到一刻钟就会离开。
谢青烟的贴身婢女香草有伤在身,长宁郡主便拨了扶摇院的两个丫鬟过去伺候。故而,这段时日,谢青烟格外的安分,不敢行差踏错半分。
谢青烟身边有了新的丫鬟伺候,香草只能干着急。
她虽然心有不甘,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谢青烟偷偷去瞧过她一回,给了些疗伤的药物和一根金钗。显然,这些补偿并不能让她满足。
她受的这些苦,可都是为了谢青烟啊。
“我都伤成这样了,才给了根这么细的簪子,真是小气!”
“要不是我,她能这么快在将军府站稳脚跟?”
“想要过河拆桥?没门儿!”
香草气愤地拍床,不小心扯到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香草姐姐,你没事吧?”隔壁的丫鬟被吵醒,揉着眼睛上前询问。
香草心惊之余,又有些心虚。
她刚才那番话,没被人听见吧?
“没事。”她干笑了笑。“伤口疼得有些烦躁......”
小丫鬟忙倒了杯茶水给她。“大夫说,过两日就能结疤了,姐姐暂且忍一忍。”
香草敷衍地点点头。
待屋子里的丫头再次躺下,发出轻微的鼾声,她才松了口气。
看着逼仄的屋子,香草心里就非常不平衡。
凭什么谢青烟住着装扮奢华的屋子,她却只能跟其他人挤在一张榻上;凭什么谢清音吃的是山珍海味,她却只能吃她剩下的残羹冷炙;凭什么谢青烟有穿不完的衣裳,戴不完的珠宝,她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这不公平!
明明,她们都是一样的出身!
香草越想越生气。
背对着她躺着的一个小丫鬟其实并没有睡得很沉,早在香草嘀嘀咕咕的诅咒时,她就睁开了眼。香草说的那些话,也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乎。
小丫鬟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没想到,香草居然连主子都敢编排。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未免太奇怪了。
什么没有她,青烟小姐就无法在将军府站稳脚跟。这怎么可能!她不过一个下人,如何能左右主子们?青烟小姐对她,可是比对任何人都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香草留一份。
芳菲阁的下人们,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小丫头回味着香草说的话,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小丫头便忍不住将这事跟自己的母亲说了。她娘是谢家的家生子,夫家姓蔡,在白妈妈手底下做事,负责扶摇院的采买,在将军府还算得脸。
听了女儿的唠叨,蔡娘子当即就沉下脸来。“这话,你可曾对别人说过?”
小丫头摇头。
她打小在将军府长大,规矩还是懂的。
蔡娘子见状,松了口气。“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对第三人提起。”
蔡娘子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不然也做不到管事娘子的位子。
谢青烟如何得宠,她全都看在眼里。便是从前被宠的无法无天的清音小姐,都被她给排挤到了庄子上。可见,她的手段。
蔡娘子不想女儿平白得罪人。
叮嘱了女儿几句,蔡娘子左思右想,还是将此事告知了白妈妈。白妈妈一向看不惯那个叫香草的丫鬟,将这件事告诉白妈妈,也是想要卖她一个好。
白妈妈本来在屋子里伺候郡主,见蔡娘子朝她使眼色,便寻了借口离开了片刻。
“出什么事了?”白妈妈压低声音问道。
蔡娘子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白妈妈果然变了脸色。
“这事先不要声张。”白妈妈沉默片刻,道。事关二小姐,她必须谨慎再谨慎。
蔡娘子连连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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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白踏进别庄大门时,谢清音正在书房整理书信。
派去金陵的镖师这两日写了信回来,说了下事情的进展。书信里的内容大多是左邻右舍对谢青烟的印象,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据信中所说,谢青烟小的时候的确吃了不少苦,动不动就挨打,身上的伤就没好过。而且,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做饭、放牛、洗衣服,样样都不输大人。
“那一家人是三年前搬到村子里的,平时不爱跟人来往......”
“除了小丫头,好像还有个儿子......被送进大户人家做了书童......”
谢清音一页页看下来,总算找到了一丝不合理的地方。
“辛娘还有个儿子?”她喃喃道。
辛娘,就是调包她和谢青烟的那个婢女。
谢清音在纸上写下疑问,打算叫他们重点调查此事。
如果辛娘有个儿子,怎么不见他跟着一起上京。以至于辛娘夫妇以死谢罪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难不成,是怕受到牵连,躲了起来?
谢清音正思索着,二丫清脆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小姐,有位自称三爷的公子求见。”
“三爷?”谢清音微微一愣。
不等她做出决定,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他身形消瘦,面色带着几分病态的白,走起路来慢吞吞的,仿佛稍微快一些就要喘不上气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贴身侍卫青玄。
两人一前一后,不请自来,护卫们一路跟着,虎视眈眈。乍一看,季舒白主仆二人处于弱势,但论气势,他们却更胜一筹。
这,就很令人费解。
谢清音回过神来,搁笔迎了出去。
“路过庄子,想进来讨口水喝。没打扰你吧?”季舒白嘴上客气着,一举一动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自来熟地进屋,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谢清音忍不住皱眉。
这一幕,看着有些眼熟。
“小姐......”二丫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警惕地看向这二人。
谢清音冲着她笑了笑,以示安抚。“去跟婆婆说一声,有客人来访,让她沏壶茶送过来。”
听到客人二字,二丫眼里的敌意才少了些。
林妈妈在小厨房准备午膳,听说有客人登门,还挺好奇的。小姐自打搬来庄子上,就一直独来独往,鲜少有人来探望。
能被她成为客人的,想来定是关系十分要好。
想到这里,林妈妈麻利地煮了一壶茶,又将刚出锅的点心装了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