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走出田家才发现,外边下起了鹅毛大雪,而且越下越大!
估计这雪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
沟满壕平,白茫茫一片。
踩着没了脚面子的大雪,秦岭回到了青年点儿。
青年点里炉火正旺。
屋子里暖融融的。
李大庆等绝大多数都在复习文化课。
少数人在下象棋,摆扑克牌算命。
不管任何时代,都有不思进取的人,他们也注定会浑浑噩噩一辈子。
反正秦岭已经提醒劝导过了,人家不听,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敦促。
因为,这样做了人家不但不会感激你,而且会觉得招人烦。
“秦岭,田望春表哥怎么样了?”李大庆见秦岭回来,问道。
“特效药用上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救治。”秦岭回应完毕,把医药箱放好,开始洗漱。
他今天因为去给田望春的表哥去县医院买药,在外跑了一整天,两条腿都要跑细了。也真有些累了,就想脑袋早点粘在枕头上。
秦岭刚钻进被窝躺下,外面传来了当当当的铜锣响。
敲锣人声音急促:“马棚塌了!大家快去救牲口啊,马棚塌了!大家快去救牲口啊!!”
这是个“学习雷锋好榜样,集体主义思想放光芒”的时代。
秦岭作为时代青年,当然不可能让集体的财产受到损失。
他“呼”地一下坐起,快速穿衣服。
李大庆等其他知青也纷纷从炕上爬了起来。
春光大队一共六个小队,全大队共有六挂大车,分别有六匹马驾辕,六匹骡子拉套。
哪个小队如果需要用车,必须提前跟大队部申请,然后大队根据各小队的轻重缓急派车。
圈养十二匹牲口的马棚在屯子居中的位置,因为距离六个小队差不多一般远。
秦岭与李大庆等知青来到马棚时,无数道手电筒光在晃动,原来是大队长等多人已经来到了这里,正在除雪搬瓦砾木料等坍塌的东西。
场面惨烈,因为下了七八个小时的暴雪袭击,加上马棚年久失修根本承受不住,被生生压塌。
大队长一边干活一边愤怒呵斥:“马棚的房梁都烂成这样了,怎么没有一个人说?这要是把这些牲口压死了,谁能负得起责任?”
就在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急匆匆跑到大队长身边,带着哭腔:“大队长,我丈夫被压在马棚的西屋了,求求您帮忙去救救他!”
大队长却一脸不耐烦:“我哪有工夫搭理你们?没看见大队牲口全都压在底下了吗?等救出来牲口,再救你爷们儿吧!”
听了这样的话,中年妇女忍不住大放悲声:“可是,大队长,我怕我丈夫挺不住呀……”
“挺不住只能说他这个被改造对象命短!更何况,你爷们儿的命能比得上这十几口大牲口吗?!”
秦岭听了这话,眉头皱了几皱。
然而别看大队长的话难听,他表达的也的确是这个年代的实情。
这十二口牲口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比一般人金贵。
没有办法,这十二口牲口既是生产队的宝贵财富,也是最重要的劳动力。
春光大队是一个比较贫穷,不像有的生产大队那样有手扶拖拉机那样的农业机械。
这十二口牲口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毕竟它们干的活儿,不管是犁地耕田,还是买生产资料送公粮,都不是人力能比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听说马棚被大雪压垮,社员和知青们全都跑过来的原因。
但秦岭可知道被压在雪下之人的重要性。
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和她丈夫都是林北药学院的大学老师,是国家的重要财富。
秦岭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他紧走几步来到中年妇女眼前:“徐老师,走,我们跟你去救你丈夫!”
“秦医生,谢谢你,可是,可是……”徐曼深知自己是被改造对象,做任何事情都得请示大队长。
因为大队长是她和丈夫的第一监管人。
秦岭顾不上这些,而是对李大庆等知青说道:“大庆、你们几个跟我过去救人!”
大队长也没有阻拦。
因为秦岭的塑料大棚项目让春光大队的社员们都赚到了钱,他这个当大队上的脸上也有光。
李大庆他们更是听秦岭的话了,毫不犹豫,跟在了秦岭后面。
昨天晚上的暴雪太大,加上下得时间长久,造成马棚全面垮塌,加上乱乱哄哄的抢救马匹和骡子的人,现场混乱不堪。
秦岭等人跟着徐曼好不容易才走到马棚最西侧的屋子里。
徐曼和丈夫李克俭下放来到春光大队后,大队把马棚一侧简单间蔽一下,变成了一间逼仄的小屋。
此时,这间小屋已经全都坍塌下来,茅草、木头、泥土处处都是,独不见李克俭的影子。
“克俭!克俭,呜…呜…”此刻徐曼完全懵了,撕心裂肺地哭喊。
“徐老师,您冷静一下。李老师被埋的地方,你知道吗?”秦岭问道。
“哦。”徐曼这才缓过神,指了指东墙的位置:“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
“除了你丈夫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这间屋里就我和丈夫两人!”
“”来咱们救人,注意点脚下和坍塌物,避免给李老师造成二次伤害!”秦岭果断地一挥手。
“救人!”大庆也喊了一声,然后和大家伙儿一起徒手挖东西。
好在马棚所用的建筑材料比较简单,要么是土坯要么是一些不算粗的木料,屋顶也是缮了一些稻草。
知青们很快扒出来一只胳膊。
秦岭拉了几下,大声喊道:“李老师,李老师!”
见对方并没有回应,秦岭心里咯噔一下:李老师难道被压身亡了?
徐曼更慌了,不停地呼唤着丈夫的名字,悲戚的声音,让人听了有种心碎的感觉。
秦岭心急如焚。
医生的天职责任心是一方面,更主要的一方面是李克俭这样的人才国家不可或缺,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徐老师,您先不要着急,我估计李老师是昏迷了。”秦岭劝慰着徐曼,“我们会尽全力抢救李老师!您先往后站一站。”
徐曼虽然心里万分焦急,但也知道自己此刻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一味地悲戚,只能是给秦岭他们添乱!
她赶紧往后退,可能是由于太急,脚下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当即摔倒在地。
眼镜也摔没了。
李大庆赶紧用手电寻找,谢天谢地,手电照射了两下便找到了眼镜。
秦岭等人继续对李克俭进行施救!
二十分钟后,李克俭终于被大家抬了出来。
秦岭摸了一下他的脉搏。
还好,李克俭生命体征还在,只是昏死状态。
当秦岭解开李克俭的衣服时,就看见他羸弱的身躯上有着大面积创伤。
伤痕累累不足以形容李克俭此刻的状况!
最要命的是,现在他的右侧小腿断了,甚至露出了骨头茬子。
鲜血不停往外渗漏。
秦岭判断,李克俭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引起的。
秦岭当即决定先给他止血,否则,血流没了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啦。
秦岭当时拿出绷带紧紧地绑在李克俭受伤的腿上。
李大庆见状不得不佩服秦岭的先见之明。
秦岭在离开青年点时,从医药箱里拿出不少绷带。
显然他怕有人被砸受伤。
毕竟马棚里还有看马棚的人。
“大庆,赶紧把那扇门板拿过来,然后把李老师抬到卫生所,我立刻给他接骨治疗。”
秦岭的话音刚落,治保主任霍冬雷走了过来:“秦岭,李克俭身份特殊,你们到此为止,千万不要惹火烧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