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沐浴清洗后,沈独清靠在床榻之上,兴致缺缺。
烛火尽熄,房中人影尽数消失,沈独清缓缓闭上双眼。
白日的疲惫在这一切接踵而来。
所有疲惫在这一切卸下,脑中却仍保留一丝理智。
沈独清轻叹一声,疲惫至极。
……
“咳咳咳。”
沈独清虚弱地坐在**,腰间垫着软枕,轻咳出声。
七弦站在一旁,神色焦急地看向马大夫。
在马大夫把完脉之后,迅速上前问道,“马大夫,我家少夫人怎么样了?”
对此,马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状似遗憾。
得到回应的七弦懵了。
她满脸不可置信地上前,声音都染上哭腔,“马大夫你说话啊,我家少夫人……”
话还没说完,七弦就忍不住捂着嘴哭出来。
见状,沈独清轻轻抬起手,“七弦,我没事,这是老毛病了,咳咳咳。”
沈独清的话音落下,一旁马大夫这才有机会说出沈独清的病情。
“少夫人的身体病弱是自小就有的,无法根治,只能慢慢调理。”
“不过,从脉象上看,之前少夫人一直都在温养,近期可能是受到惊吓,老夫开一副温养的方子即可。”
忽然的反转让七弦脑子瞬间宕机,她的表情呆愣愣的,欣喜瞬间又满是担忧。
倒是沈独清温柔地笑了笑,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丹青,眼神微眯。
“那就麻烦马大夫了,丹青,和马大夫一起。”
守在门口的丹青神情一愣,她的视线闪躲着看向沈独清,没有动作。
还是从外赶来的临池看到这一幕,对着丹青呵斥道,“少夫人让你跟着,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一出,丹青立即低下头,跟在马大夫身后离开。
将一切尽收眼底,沈独清神色不明。
她的视线看向临池,却控制不住再次咳出声。
“咳咳咳。”
娇弱的咳声让一旁的七弦心疼极了。
她迅速倒上一杯水递过来。
借着七弦的力气喝了些温水,沈独清才稍稍缓和一些。
眸子不经意扫过临池,唇角轻扬。
睫毛轻颤,半遮的眸中带着对所有事物的掌控。
果然。
等到沈独清再次看向临池时,她说话了。
只见临池板着一张脸,开口道,“少夫人,少爷请您去大理寺一见。”
听到这话,沈独清并没有立即应答。
她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床边,止不住地咳嗽。
拿起月牙色的绣帕挡住唇角,沈独清目光柔柔地望向临池,单薄的身子因为咳嗽而轻颤不止。
娇弱无比,咳得让人心疼。
瞧着她的样子,临池没有半分动容,她继续板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临池伸手拿过一旁的斗篷,目光直直地看向沈独清。
像是在等待。
瞧着临池的动作,守在旁边的七弦瞬间着急了。
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焦急不堪,
可哪一边以她的身份都不好开口。
时间静默着。
忽然,沈独清垂下头惨淡一笑。
掀开被子,凉气瞬间袭来,沈独清状似妥协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即使是在春日的暖阳中,沈独清身上仍裹着厚厚的斗篷。
她坐在轿中,时不时轻咳两声。
不过片刻,轿子便停下。
沈独清垂下眸,抬起手轻掩笑意。
裴府到大理寺的距离并不算近,却能这么快就到达。
看来裴忌比想象中的更着急试探。
试探她究竟是只想活命,还是另有所图。
沈独清唇边的笑意更浓。
轿外七弦的声音传出,“少夫人,到了。”
沈独清眨眨眼,一只绣鞋率先踏出。
在下轿时,她无意踉跄一步,身子无力地摔在临池怀中。
手紧紧抓住临池的衣袖,沈独清仰起头,眸子水雾雾的,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临池。
视线对上不过一瞬,临池就移开眼,冷着声音开口,“劳烦少夫人自己进去了,我们无法踏足。”
听到这话,沈独清乖巧点头。
她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向前。
宏伟的大门衬得沈独清越发娇小,像是一只张开大嘴的老虎,而眼前弱小的白兔一步步走进老虎口中。
“少夫人,少卿在里面等您。”
抬脚踏进大牢,阴冷潮湿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沈独清冷着脸,一步步朝里走去。
每走一步,前方的惨叫声就越大。
一步一声,声声绝命。
此刻,沈独清忽然有些庆幸。
自己的家人在死前没有遭受酷刑。
直到走近,沈独清才彻底看向发出声音之人。
或者可以说已经不算是人了。
被绑在木桩上的人,全然没有了人形。
伤痕遍体,满身血污。
即使那人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样貌,但也足够令人心惊。
旁边人拿着烙铁,时刻等候。
果然。
在那人昏死过去之后,便立即有人浇上一盆热水,紧接着……
沈独清下意识闭上双眼,不忍去看。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刑房。
而罪魁祸首却穿着一身银白锦袍,甚至连鞋尖都未沾染半分污迹。
裴忌静静坐在一旁,整个人神色淡淡,周身清洌。
两人眼神对视上。
裴忌神色不变,微抬的眸像是在警告什么。
“咳咳咳。”
沈独清捂嘴再次咳出声。
目光望向裴忌,语气嘲讽,“夫君请我来,该不会只是想让我看看这大理寺的刑法吧?”
对此,裴忌没有反驳。
裴忌笑着问道,“沈小姐觉得如何?”
裴忌虽然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余光看向木桩上之人,沈独清缓缓开口,“虽残忍,但极适合夫君。”
沈独清浅浅弯眸,苍白的脸色在昏暗的牢房中并不真切。
裴忌盯着她,随后站起身抬脚往里走。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宋玉妆要见到你才愿开口。”
这一刻,沈独清才知晓。
原来自宋玉妆报案后便一直未开口说话。
唯一的要求便是,见她。
跟在身后,沈独清眨眨眼,不作回应。
接连穿过几片牢房,牢中犯人在见到裴忌时,有些大喊冤枉,有些瑟瑟发抖。
可裴忌丝毫不受影响,一步步往前走着。
来到一间相对安静的牢房前。
转眼看去。
宋玉妆端坐在牢房中,呆呆地看向窗外。
瞧见这一幕,沈独清有些恍惚。
从前困在牢房中的自己和眼前的宋玉妆重合。
她目光不由得望向前方裴忌,交叠在一起的手指轻轻转动手腕上的玉镯。
若不是她以威胁,如今怕是,横尸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