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看着她，视线逐渐冰冷。
忽然，裴忌笑了。
略带温和的笑容出现在男人清冷的面容上。
像是一抹春风拂过，融化了月尖上的残雪。
眼尾的浅浅红痣更添几分情意。
背对着众人，沈独清的眼神越发挑衅。
大有同归于尽的样子。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裴忌竟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沈独清微微低下头，余光瞟到两人交握的手，眼中滑过一抹震惊，不过这抹情绪很快便遮掩下来。
因为钻心的痛楚瞬间取代了所有情绪。
沈独清抬起头，瞳孔微微扩张。
抬起头，眼前的裴忌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像是世事都与他无关。
裴忌笑着对众人开口，“诸位还是安心参加庆功宴吧。”
说着裴忌低头看向沈独清，“毕竟这是裴夫人的第一场庆功宴、”
在外人看来，沈独清与裴忌对视着，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究竟多想杀了对方。
看偏偏，又无法动手。
看着裴忌眼中的厌恶，沈独清勾起唇角。
她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随后在众人看不见的视角，借着衣裙遮掩，狠狠对着裴忌踩了一脚。
右手还是钻心的疼。
沈独清不经意般为自己捏了捏手指。
她站在人前笑得温柔，脚尖却用力碾压。
“哼！”
看到两人的相处，燕云音生了一肚子的气。
她恶狠狠地瞪了沈独清一眼，看向裴忌的眼中满是不甘。
坐在席位上，沈独清的视线淡淡扫向台下这些人。
这些人身处高位。
脸上的表情有些谄媚，有些不屑。
不过，沈独清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知晓这些人能到场不过是因为裴忌的存在。
可能还有一点。
想看看她如今的下场。
想到这，沈独清低着头，轻蔑地笑笑。
借着茶杯的遮挡，沈独清冰冷的目光扫向众人。
场内一片相互恭维之声。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曾经这些人在她父亲面前的卑微之状。
不由得有些作呕。
这时，台下的声音突变。
一女子身穿一袭白裙，手抱琵琶而来。
她坐在中央，周身的裙摆散落开来，形成好看的弧度。
这女子面带薄纱，低垂着眼，半遮半掩，看不清容颜。
琵琶声传出。
沈独清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琵琶的声音了。
思绪乱飞，等到再次回过神来，琵琶的弹奏已经结束。
“民女郭芙蓉。”
隐约间沈独清只听见了这样一番话。
还没等她彻底缓过神，不远处的燕云音便站起身。
燕云音的视线直直地看向沈独清，眼中满是恶毒。
她对着众人开口说道，“这是本宫在一处花房所遇，本宫觉得此人弹奏琵琶绝妙。”
燕云音看向众人。
她的话不过堪堪落下，众人就立即附和道。
“公主所言极是，老朽虽不懂音律，但此人弹奏的确实不错。”
各种附和声传来。
沈独清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看看向燕云音，觉得她并不是想夸赞郭芙蓉的技术这么简单。
一旁的裴忌唇边擒着淡笑，如同看戏般看着眼前的场景。
而燕云音也不辜负沈独清所望。
只见她调侃似望向沈独清，出口字字清晰，“从前听闻沈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琵琶更是一绝。”
“不知在沈小姐的庆功宴上，本宫是否能听见呢。”
燕云音笑得十分恶劣。
顿时在场众人的脸色一变，纷纷看向沈独清。
忽略这些目光，沈独清慢慢悠悠地轻抿一口茶水。
眸中笑不达底，声音温柔却藏着几分不耐。
“三公主也说了是从前，如今我贵为裴家主母，怎能做出当众弹奏之事？”
“那不是在打夫君的脸吗？”
沈独清扭头看向裴忌，再一次把话题引到裴忌身上。
两人仅隔着一张桌子，目光交汇。
可仔细看去，两人的眼中像是有光在闪过，似在拼杀。
眼见裴忌迟迟未开口，众人也歇了这个心思。
燕云音却有些着急了，她对着裴忌开口说道，“这是裴忌哥哥办的庆功宴，作为庆功宴的主人怎么能不展现一番?”
“难不成沈小姐怕这里有人嘲讽你不成？还是从前的好名声都是你那个叛国的爹伪造出来的！”
燕云音直勾勾地看向沈独清。
她这一次就是想让沈独清在众人面前出丑。
再一次被人提起伤心事，沈独清的脸色瞬间变了。
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可看向燕云音的眼神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些许杀意。
看着沈独清的表情，裴忌轻轻笑了。
裴忌对着燕云音摆摆手，视线看向沈独清，故意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裴夫人还是展现一番吧。”
“总不能让世人认为我裴某，娶了个无用之人。”
裴忌笑着靠在一旁，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见状，沈独清弯了弯眸，声音不大不小。
“既然夫君已不顾自己的脸面，独清身为裴忌主母，自就接过这大任了。”
话音落下，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沈独清脚步轻移，缓缓走下台。
刚走到台中央，身后就立即有人为沈独清放上坐垫。
而一直站在角落的郭芙蓉笑着递出抱在手中的琵琶。
“若是裴夫人不嫌弃的话，那就用民女这把琵琶吧。”
郭芙蓉遮掩着面容，整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暴露在外。
眼眸弯弯，毫无心机。
沈独清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郭芙蓉递过来的琵琶之上。
琵琶很新，成色也不错。
看起来是极好之物。
但。
沈独清打量的视线落在郭芙蓉身上，细细看去，像是要把眼前之人看透。
时间慢慢过去。
郭芙蓉举着琵琶的手早已酸涩。
她讪笑着收回手，眼中却带着凶狠，“是民女唐……”
“多谢。”
郭芙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独清开口打断。
伸手接过琵琶。
沈独清步步向前。
轻轻坐在软垫之上，指尖刚触及到琵琶弦时，沈独清就发觉了不对劲。
抬头看去，瞬间对上燕云音期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