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晴大步走进来,面色阴沉:“当初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求着王爷以身饲蛊的吗?如今为何又要饮麻沸散害死蛊虫?”
“王爷救了你父亲,又为你化冰为水耗损了内力,夜里时常呕血不止。若你养蛊不成,他只剩几年的寿命了,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王爷因你而死?你良心被狗吃吗?”
暮汐惊愕地望着她,“我不知道……要知道会害死蛊虫,这药我是一定不会喝的!”
“赵大夫,我不喝药了,你现在就给我取玄铁钉,你放心,我忍得住,不会吵闹,也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姚芷晴冷哼一声,厌恶地把脸扭向一边。
赵不疑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叹口气:“我遵王爷之命,让你喝下麻沸散,不敢擅作主张。何况拔钉痛楚非常人所能忍,谅你个姑娘家也受不住,反而耽误诊治。”
“受不受得住,要看怎么论。”姚芷晴乜了她一眼,“想想王爷对你的恩情,便是刮骨疗毒的苦也受得住了。”
暮汐点点头,“我已经决定了,若王爷责怪我一人承担。赵大夫,事不宜迟,请您快为我拔钉吧。”
说完,把麻沸散的碗远远推到一边,阖目躺在**。
赵不疑又凝目看了她半晌,思忖片刻,才迟疑地从药囊中取出刀片和钩针一干用具,来到她近前,“若是受不住了,可以随时喊我叫停。”
“等下!”,姚芷晴掏出一块锦帕塞入她口中,不屑地瞅着她,“这里是军营,都是些儿郎们,别一会儿受不住疼,跟个猫儿叫春似的丢了王爷的颜面。”
赵不疑先用药液清洗了她伤口的脓血,拿起刀片细细割下周围的腐肉,眼看刀下的人儿痛得直抽气,又不敢乱动,只能用手死攥住床栏,因过度用力指节发白,泪水汹涌地打湿鬓发。
玄铁隐没在深处,赵不疑用钩刀蜿蜒探入了深深的血窟窿。
“赵大夫,她痛得昏死过去了。”姚芷晴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真没用,这点痛都受不住,简直是个废物。”
赵不疑看了看拔下的一颗满是鲜血的玄铁钉,蹙眉道,“还有四颗,她肯定受不住。姚将军,我深知你敬爱王爷之心,可她不过一闺阁弱女,你又何必如此为难她呢。”
姚芷晴不服气地正要反驳,榻上人儿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赵大夫,快拔呀,我还行吧,没叫也没乱动。”
赵不疑用帕子擦拭她满脸的汗水,叹了一声:“姑娘且忍一忍,就当是为了王爷。”
“啊!”一声凄厉的嚎叫,暮汐痛得吐出了口中帕子,身子**般猛地弹起来,又重重摔回床榻。
凌霄逸刚走到门口,就被这声痛呼震得心中一窒。
他白衣鲜血浸染,手中宝剑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周身杀气弥漫。
血巫阁三百八十七人,一夕间尽数屠灭。
世人皆言凌霄逸是杀人不眨眼的屠神,实际这两年他很少亲自动手杀人。只是这一次伤及暮汐,是真正触到他的逆鳞。
“你们在对她做什么!”他几步奔到暮汐塌前,伸手将颤抖不止的小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是她自己良心发现,说不喝麻沸散的,可没人逼她,是不是暮汐?”姚芷晴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这不也好好的没死吗?看她那娇气样儿,险些因为怕疼害死蛊虫。她一己之身有什么要紧的,要是连累王爷……”
她在凌霄逸凌厉的眼神中吓得噤了声。
“赵不疑,从什么时候起,谁都能做本王的主了?”
“王爷,是我自己不喝的。我答应过你,一定要养好蛊虫。姚将军说得对,你有恩于我家,我报答你还来不及,怎么能因为怕疼,就害死蛊虫呢?”
“你以为我在乎这个?”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是最怕疼吗?逞什么能!”
“有一点点痛,但是可以忍,真的。”纤白的小手抚上他的脸,指尖微微颤抖,“你知道我最娇气了,要是很痛我一定不干的!”
“你别说话。”他脸色难看,伸手端过被她推远的药碗,“现在喝了。”
“不要!”她虚弱地摇着头,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忍受了这么久,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你要怎样才肯喝?”他无奈地放软了语气,伸手拨开她粘在脸上的碎发:“嗯?”
“怎样都不可以!”她将手背到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虚弱地直吸气:“喝药拔钉的人是我,你可不可以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意思?”
凌霄逸气结,咬着牙,“你要是这么说……”
说着,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捏住她的下巴,舌尖强硬地顶开她的唇齿,将药徐徐喂进暮汐口中。
“王爷,不可与女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容易催使毒发。”赵不疑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转开脸。
“王爷,怎么可以……”姚芷晴眼中倏地涌上泪水,如此无用的贱人,竟敢玷污王爷!
凌霄逸不耐烦地一挥手,两个人好似被一种无形力道推着一般,迅速向后倒退开去,跌跌撞撞退出了门,门“咣”的一声自动闭合。
口中药液仿佛忽然间不苦了,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怀中人儿渐渐放软了身子,小手不觉间攀上了他的脖颈,笨拙又迟钝地回应他,懵懂生涩却有着特别的美好。
他收紧了手臂,心中悸动尽化为唇齿间的缱绻,一口又一口,苦涩的药汁化为口中的蜜饯,碗中药尽数喂完。
“非要本王亲自用嘴喂,才肯喝?”他捏了捏她颊边软肉,“公主果然一如既往地矜持守礼。”
暮汐嗫嚅着不敢说话,脸上浮着未消退的红,眼中水光盈动,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轻笑,眉眼间温柔如水,“只是,这都第三回了,公主的吻技怎么还是没有半分长进?”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呐呐无措地辩解:“又不是我要……”
他伸手揽过她,不由分说吻上去,在她馨香柔嫩的唇齿间辗转厮磨。
空气中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彼此胸腔里密密匝匝的心跳,声声重重击在耳膜上。
暮汐烧透了一张脸,像孩子得了新玩意儿,稀罕着舍不得罢手,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前襟,蜷长的睫毛轻轻翕动。
“那怎么咬得本王舌头尖疼呢?”他嫌弃地乜着她,捏着她的下巴又吻过来。
*
凌霄逸曼步走出大帐,咽下喉间涌上的腥甜。
“光顾着牡丹花下快活,连命都不要了?”
不远处的赵不疑走过来,伸指搭在他腕脉上,蹙眉道:“要是不想死得太快,就得远离女色。”
他哂笑,“本王总算明白,美人计所以能奏效,那些男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赵不疑冷哼一声,“那小姑娘伤了元气,给她吃下紫王参炼的丹药,倒是滋补。”
“只是那裴渡为了邀宠欺上,掺了十足十的**,只怕她夜里还有的折腾呢。”
赵不疑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药囊,“那小姑娘天生媚骨,到时你可别把持不住,失了身再来找我哭。”
他会吗?一向笃定的他此刻也不知道。
只知道这软玉温香,怕是终其一生都挣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