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汐拉满了弓弦,口中说了声“着”!
羽箭激射而出,一箭命中靶心,紧跟着“噗通”一声,箭靶应声而倒。
场上沉寂了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暮汐回头望了一眼凌萧逸,弯眸而笑的桃花眼调皮地眨动了一下,水盈盈的双眸里揉碎了星河。
适才腕上流转的内力磅礴汹涌,山崩海啸般延绵不绝,震得暮汐自己都退了两步。
凌萧逸此前在水下为她渡入的浑厚内力,直到今天仍在她体内偃息,平日里蛰伏如一头沉睡的巨兽,一旦唤醒便是蓬勃汹涌、无可阻挡。
姚芷晴难以置信地望着倒伏在地的箭靶,怨毒的眼睛死死瞪着暮汐。
怎么会这样?这小妮子仿若被什么附体一般,竟能有如此神力!
不,她不会允许这个贱人称心如意的。
自己追随王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王爷都不曾看过她一眼。凭什么她与王爷认识不过几个月,就能夺走王爷的宠爱!
哪怕拼却被王爷责罚,今日也定要取走她的性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一旁候命的亲兵愣愣地看着倒地的箭靶,这下面要如何再比试呢?
姚芷晴招手唤亲兵过来,耳语了几句。
一会儿,一个亲兵竖起一根立柱,又搬来一个盛满酒的酒器挂在立柱上,酒器右侧有挂耳。
亲兵大声宣布二人同时射箭,先射中挂耳者为胜。
挂耳不过一个指节大小,百步开外几乎只能看到一个黄豆粒大的点,极难射中。
暮汐侧头看了眼姚芷晴挑衅的目光,稳了稳心神,敛气凝神张开弓箭。
两支羽箭带著啸音几乎同时射出,凌萧逸望着箭锋的瞳孔骤然一凝。
暮汐的箭率先射中挂耳,“呯”的一声挂耳碎裂开,酒器里的酒液飞溅出来。
另一支箭几乎同时射中挂耳,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后,却兜了个圈,斜飞着朝暮汐面门激射而来。
羽箭倏忽而至,在场的人几乎都未及反应,暮汐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愣怔在原地!
正当锋利的箭头几乎挨到暮汐眼睫的刹那,一枚石子以更快的速度飞来,“当”地一声,击中箭矢应声坠地。
姚芷晴未及反应,一股强劲的力道朝她席卷而来,她被撞得斜飞出去一丈开外,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人事不省。
凌萧逸面寒似水,一步步走向暮汐,士兵自动向两旁分开,避让出一条路。
他来到跟前,一把将她摁进怀里,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发顶,闭上了眼,聆听胸腔内狂乱尚未平息的心跳。
真险,只差一那么点点,就要就失去她了。
他眼中倏然冰封千里,寒声道:“姚芷晴醒来之后,按军法处置,责一百军棍。”
说完,手伸入暮汐腿弯下,将她小心抱起,想了想,又将她的头按在肩膀上,严丝合缝地贴在他怀里。
感受到怀中温暖柔软的存在,这才心里舒快了些,大步走回了营帐。
怕他发火,暮汐一进营帐就紧紧抱住他,不等他开口就用手掌掩住他的唇,谄媚地弯眸而笑,软软地撒娇道,
“不许凶我,不许不理我,要是发脾气我就吻你,一直吻到你对我笑为止。”
他黑着脸扯下她的手,冷声道,“公主以为这是撒娇就可以蒙混过去的事吗?”
她闻声红了眼睛,委屈地嘟起嘴,“人家刚才都被吓个半死,险些死在箭下,现在心脏还突突跳个不停,不信你摸摸。”
说着握着他的手放在心窝,“别凶人家啦,都好几天没见你了,人家大半夜骑马跑过来找你,不过是因为我想你了,想给你亲手煮杯热茶。”
他冷乜着她,“公主说的假话太多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嘟着嘴走到案边,纤细的指拎起玉壶,含笑望着他:“你不是说,现在只喝得惯我烹的茶吗?”
娇滴滴的美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温柔的甜言蜜语如术法一般不知不觉间平复了他的怒气。
他慢条斯理走到近前,捏起她的下巴,不容她有丝毫闪躲;“若是暮汐想要我死,一杯毒酒就够了,只要是你喂给我的,我一定喝下,不需要费心思烹茶做羹。”
暮汐正在沏茶的指尖凝了凝。
“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暮汐拉上被子,掩住满身纵横交错的欢爱痕迹。
即使不能真的行周公礼,他也有的是法子折腾她。
他对她这身子仿佛永不厌倦,痴缠起来没完没了,可以从掌灯一直折腾到天亮。
他时轻时浅地吮咬着她柔嫩的肌肤,漫不经心地说:“本王忽然有些后悔了,当初不该中这劳什子九寒之毒。”
暮汐手指紧紧攥住被角,抑制住身子的颤抖,“你恨那个给你下毒的人吗?”
他抬起埋在她胸前的头,漆色的眸底漾出一抹疯邪:“我该恨谁呢?这毒是本王自己下的。”
暮汐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迟疑地问:“你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给自己下这种奇邪的剧毒,发作起来剜肉剔骨之痛,不能与女子真正欢爱,残损身体,不得享永年,为什么要这样?
她脑中忽然想起在冰湖边,他用奇功化寒冰为温水的惊人修为,原来要付出这么大代价。
一个人要如何对自己下得了这种狠手?
他嗤笑一声,“为了练成绝世邪功,早日完成我的复仇大业。”
“既然邪功让我拥有了非常人的本事,自然会取走作为人最珍贵的东西,把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这才是天道有衡。”
人活着世,什么比性命更珍贵?又有什么样的仇,值得豁出命去报呢?
“与公主快活了这一整晚,本王口渴了,不是说要亲手给我烹茶吗?”
他懒懒地捏抚着她的身子,眉宇间带迷醉的餍足。
她的玉指轻轻拂过他腕上的串珠,轻声道:“人骨雕成的珠子,瞧着怪渗人的,不戴好不好?我给你用玉石串个珠串,如我时时再你身旁,好不好?”
“珠子可以不戴,仇恨却不能忘却。”他的声音冷漠无情,“**平诸国,是本王多年的夙愿。本王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公主若不想站在本王的对立面,刚才那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她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压下心头漫卷上来的苦涩,起身去给他沏茶。
“王爷,驻地来人禀报,老夫人昨夜昏倒了,头痛不止,请王爷快回去看看。”
亲兵急匆匆走过来,暮汐停下了为他系扣子的手。
凌萧逸蹙眉,“大夫看了怎么说?”
“赵大夫得到消息时正在京中出诊,这会儿还没到军营驻地。”
“但是亲兵用银针探过了这几日老夫人用过的膳食,旁的倒是无碍,只是……”
说着,亲兵瞄了一眼暮汐,垂下了头。
“只有探进广寒羹里时银针发黑……是,是公主殿下亲手做完,给老夫人送去的。老夫人交代,务必把公主带回去问话。”
暮汐闻言手一抖,溅出了两滴滚烫的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