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的野兽

第90章 突然决定消失的李妍姝(30)

字体:16+-

李妍姝自小在一个怪异的家庭里长大。

小时候爸爸因为圈了一块儿地,在上面修了一家医院,靠那家医院在当地成了名人。爸爸常常为自己有先见之明而感到沾沾自喜,他时常跟自己的五个女儿说“你们说话做事前要先想到你爸爸,我是什么人。”

这句话像是烙铁印在了妍姝的大脑里,她才上学时,妈妈蹲下来给她说:“妍姝啊,在学校里不要惹事,不要去打同学小报告,不然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你,那你在学校就没有朋友了。那样爸爸也不高兴,你要做一个乖孩子,要让爸爸感到骄傲。”

这句话对李妍姝的影响特别大,大到她在学校被人推倒在地,也坚持不告诉老师。大到高年级因为认错人被扇了耳光她也没有告诉老师。

小时候对“惹事”这个词是没有概念的,她只是下意思觉得如果因为自己能忍的事儿去告诉了老师,那么一定会招人嫌。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不厌其烦地扮演着“好人”的形象。

因为要让爸爸告诉傲娇。

爸爸是家里的绝对统治者。他像是森林的狮子,发出吼叫,通过叫声下达着各种任务和指标。

妈妈就是在扮演着贤惠的好妻子,她可以毫无怨言地蹲下来给爸爸洗脚、擦脚、倒洗脚水。得到旁人一句夸奖“温柔”“贤惠”她会羞赧的跟她们几个姊妹讲。

可是即便是再“温柔贤惠”爸爸还是不满意。

妍姝自小学了书法,她记得有一回县城上有个还算有派头的人家嫁女儿,妈妈让妍姝在红包备注好名字到时候,对方好记礼金。

还特意交代妍姝:“幺女,名字要写得漂亮一点,晓得不?”

妍姝点头,她知道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名字那么简单,还是她在人前炫耀妍姝的资本。

但是那天妈妈没有告诉她,红包上一定要落“爸爸”的款,妍姝写的妈妈的名字。

妈妈也看见了的,愣了一秒,温柔地说:“你怎么写得我的名字。”

妍姝不理解,抬头看着妈妈:“不可以吗?”

妈妈还是愣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吧,但是……”

话没说话,爸爸在楼下一直催着赶紧走,妈妈也没多想将红包塞进了自己口袋。

后面到了宴席的迎宾台,妈妈把包里的红包递过去。记礼金的人在红纸上写下“廖珠”两个字,妍姝看到爸爸的脸都变了。

果然吃完席回到家里,爸爸把系在裤腰带上的皮带解下来丢在了一旁。

他指着妈妈问:“凭啥写的是你的名字?”

“我给妍姝写的,小娃娃又不懂这些。”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写哪个的名字?就算她确实不知道,写完了,你就没看一下?”

妈妈的嵌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也就一秒钟,又换上了讨好的笑容看着爸爸:“哎呀,不就是写了我的名字嘛,我俩还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嘛。”

“放你妈的狗屁,你要记清楚,这个家都是靠我,他妈的吃穿用行都靠我!!!写你的名字,不他妈的反了天了吗?”

说着爸爸愤怒地捶了一下旁边的桌子,这一捶,桌子震动把旁边的杯子震在了地上,碎成了玻璃片。捶完后,爸爸回头看见他们六个说。

“这一群,都他妈姓李,姓李!”

妍姝不知道自己的写的字非但没有得到夸奖,还让爸爸生了这么大的气,她十分内疚地给爸爸道了歉,然后幽怨的转头撇了在地上捡玻璃片的妈妈一眼。

那天之后的好几天,妈妈都对爸爸更“殷勤”了,或许是写错名字这个事情闹得。那种“殷勤”让小小年轻的妍姝都有一点反感。

但是妈妈并没有觉得什么,每天乐此不疲,她觉得每个女人都应该是这样,对于别人说的“贤惠”更是像信奉教义一样搂在怀中,躺在**都要想“白天又有说我贤惠了”。

她在别人的夸奖中陷入这种没有自我的屏障里。

妍姝的记忆里,爸爸有过三次出轨经历,当然实际情况可能得往上走,第一次是听大人们唠嗑知道的。

忘了那天是个什么节日,各种阿姨大妈们边打麻将边唠嗑,妈妈不打麻将,拣了好些吃的装在果盘里,又拿了板凳放在她们中间。一个穿着墨绿色西装外套的女人,烫着当时流行的卷发,拿着妈妈:“廖啊,上次你家老李……”

说完后,冲妈妈挑了挑眉。

妈妈没明白什么意思,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是小小僵了一下,然后问:“老李怎么了?”

“我看见他在唱歌的舞厅跟个年轻女的,扭屁股呢。”

妈妈窘迫地把垂在脸颊的头发挂在耳朵上,还是讨好的笑着:“我知道那个女人,老李跟我提过的。”

那个墨绿色外套的女人笑了一下:“也是。男人都这样,哪个男人不偷腥,要么没钱要么没胆。我敢打赌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

妈妈还是尴尬地笑着:“我给老李说了,可以耍,但是不能带回家里,也不能耍上崽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谬,连女人自己都认同和默认男人出轨,还要给她们出轨的男人找“每个男人”都这样的理由来诱导自己相信他们错误的行为。

当时妍姝不理解大人们的话。

但是妈妈的话一语成谶,后来家里确实来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妍姝记不得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妈妈叫她“小王”。

小王看上去十八九岁,头发笔直,喜欢在头发上别着各色各样的发带。她出现在妍姝家里的时候,肚子已经特别大了,爸爸只说:“这个阿姨暂时来家里住。”

说是叫阿姨,但是比李妍姝的大姐李旻华也大不了多少岁。

李旻华私下告诉几个妹妹:“这是爸爸在外面的情妇。”

妍姝以为妈妈会生气,可笑的是,妈妈并没有。甚至小王长小王短地伺候着她,那个年轻女人说吃鸡肉反胃,妈妈马上就改菜谱,那个女人说房间有股味道,妈妈马上就进来打扫。没有一丝怨言。

妍姝问过妈妈:“为什么感觉你很害怕她?”

妈妈还是讨好地笑着:“生的你弟弟是个傻子,这个女娃儿现在怀孕了,万一生个儿子呢。再说事情都这样了,我找你爸闹也不起作用,万一真离婚了,你们几个怎么办?娶个后娘来折磨死你们。”

妍姝的记忆里母亲把“温柔”和“贤惠”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