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愁云惨淡。
赵元璟将头靠在母亲王歌膝头撒娇道:“娘,阿姐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宠妃,你让阿姐去给皇上吹吹枕边风,让我把知鹊一起娶了吧!”
王歌眉头紧皱,拿手指戳在他的脑袋上,不解地问道:“你素日里喜欢的不是眠眠吗?怎么又喜欢起来知鹊了?转性了?”
赵元璟手一松,滑坐在王歌脚下,哭丧着脸道:“娘,儿子也是突然发现,知鹊的五官其实比眠眠更好看。她不过吃亏在平时不爱打扮罢了!”说着,他抬手示意屋内侍奉的丫鬟小厮出去,压低声音道,“娘,你不知道,儿子现在都不敢出去了。咱们华阙到处在说苏眠眠和儿子那事。如果儿子娶了她,在世家子弟面前,可是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啊!”
王歌伸手去揪他的耳朵:“现在知道怕了,知道丢人了?你跟她搞到一起的时候,怎么没夹紧自己的腿!你要是不愿意,她难道还能得逞?赵元璟!我告诉你,”她突然厉声道,“你跟眠眠的婚事,绝对不能出岔子!”
“可是,娘,知鹊不嫁进来,她的嫁妆就带不到我们国公府。”赵元璟急切地说道,“娘,你想想,阿姐这个贵妃做得其实并不安稳,她每年光打点那些人,需要的银两就不在少数。旁人不知,儿子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咱们国公府如今不过是一个好看的空架子!”
“你——”王歌扬起手,最后轻轻落下,轻抚着他的头说道,“根据往年的惯例,马上初夏了,皇后会举办一次赏花宴。你不是典仪吗,到时候,只要……”
“娘,这样能成吗?”赵元璟有些拿不定主意。
“怎么不成?”王歌冷哼一声,“左右苏府的名声已经坏了,再坏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你如果想娶知鹊,就按娘说的做,过几日,娘去趟宫里,见了你阿姐,再商议商议,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别给我惹什么乱子!”
赵元璟刚迭声应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阿兄!”赵元灵蹦跳着进了屋来。
不等她出口,赵元璟已经伸手阻拦道:“你别说让我帮你追苏知镜的话啊!不说咱们就还是兄妹,说了,咱们就是仇敌!”
赵元灵气得直跺脚:“娘!你看看阿兄,瞧他说的是什么话!如果我嫁给知镜哥哥,我们两家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
王歌头疼地扶额骂道:“苏家兄妹到底给你们兄妹灌了什么迷魂汤?偌大的华阙城,你还找不到一个入眼的夫君了?”
“哦。”赵元灵歪着脑袋想了想,忽地红了脸。
她凑到王歌身旁,抬手撵赵元璟出去,等他走远了,她才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娘,射柳那日,我其实相中了一个人。他长得好看,箭术也很好……”
“哪家的公子?让娘去打听打听。”王歌瞥了眼女儿,笑道,“听你这语气,看你这模样,难道这男子比苏知镜还要优秀?”
“娘,他原是太学的上舍生,新近被圣上提拔为礼部员主事,一表人才呢。”赵元灵小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
“礼部员主事乃正六品,你哥哥这个典仪也不过才从七品。从一个上舍生青云直上,这人能得圣上青眼,倒是个有才的,不过他家世如何?”王歌微微皱眉,“虽是有才学之人,但咱家是国公府,这门第……”
“娘,我不在乎这些,而且他将来定大有可为。”赵元灵急忙说道,紧紧拽着王歌的衣袖。
王歌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我的灵儿这么中意他,娘就先去探探口风。”
赵元灵一听,眉开眼笑:“谢谢娘!”
“先别谢我,你还没说,那人叫什么名字呢!”
“裴江流!”
“裴什么?”
“裴江流,娘!”赵元灵以为王歌在逗自己,故意让她说两遍,脸更红了。
“你说的是王煦的义子,裴江流?”王歌变了脸色问道。
赵元灵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揉搓着手中的帕子说道:“娘,你明明听到了的。还让女儿再说一遍!就是那个裴江流了。”
“不行!”王歌猛地起身,动作幅度很大,以至于牵动到茶几上的桌布,只听“哗啦”一声,茶杯应声掉下来,碎了一地,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赵元灵吓了一跳,眼眶泛红,委屈巴巴地问:“娘,为什么不行?”
王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后说道:“那裴江流虽看似风光,可背后牵扯太多势力纠葛。他义父王煦乃一介商人,粗鄙不堪,皇城那么多世家贵族子弟,何必嫁给一个商人的儿子!其一,王煦不会给裴江流的官路有多大助力。其二,那裴江流自小顽劣不堪,实非良人。”
赵元灵倔强地抬起头:“娘,我不在乎。”王歌气极而笑:“傻孩子,嫁人可不是你买胭脂,不喜欢了咱们再换,不过是费些银子而已。这门亲事,娘绝不同意。”
赵元灵的眼泪夺眶而出:“娘,您怎能如此不讲道理,我要嫁给知镜哥哥您不同意,答应我可以选自己心仪之人,现在却出尔反尔。”
王歌心中也是气恼,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挑的夫婿,怎么都绕不开苏家王家的人!但她态度坚决:“此事没得商量,你莫要再提。”
赵元灵咬着嘴唇,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回自己房间,趴在**呜咽起来。
留下王歌望着满地狼藉,满心忧虑。
裴江流,苏知镜,苏知鹊。为什么,统统都跟王瑶有关?
“表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呢!”王歌恨恨地说道。
另一边,赵元璟正沉浸在不日就可以同时将苏知鹊与苏眠眠姐妹一起娶进府来,赵康突然行色匆匆地走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件事情。
听赵康说完,赵元璟神色大变:“消息可属实?”
赵康沉声道:“小的找人查过了,射柳那日,您与眠眠姑娘的花船上放置的香炉里,提前被人下了合欢散,所以,所以那日,”他一咬牙说道,“您才会如此失态。”
赵元璟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是谁干的?竟敢算计本世子爷!”
赵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小的,小的不知该不该说。”
“说!”赵元璟怒喝道。
赵康结结巴巴地说道:“眠眠姑娘跟前伺候的柳月跟府里的丫鬟说漏了嘴,说是,说是她们夫人不同意二姑娘嫁给世子,而二姑娘腹中又怀了世子的骨肉,夫人便想着若二姑娘在射柳那日如果有看中的公子,便将腹中的孩子除掉;若是没有看中的公子,就,就退而求其次,嫁给世子。二姑娘一着急,才出此下策。”
“下流!无耻!无脑!蠢货!”赵元璟连声骂道。
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这苏府简直欺人太甚!本世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康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赵元璟冷静片刻后,问赵康:“此事苏兄知道吗?”
赵康摇摇头:“苏副将应是不知,否则苏老爷也不会认定此事是大姑娘所为,还差点将她从苏家族谱上除名。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赵元璟怒不可遏。
“后来宫里来了圣旨,宣大姑娘进宫陪太后娘娘去了。”赵康深吸一口气,竹筒倒豆子般把刚从宫里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说了。
赵元璟听话,颓丧地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喃喃道:“完了,完了。爷原打算让阿姐帮忙,眼下她们起了冲突,阿依照阿姐的性子,不把知鹊弄死就算好的了。完了,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