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們科長和姚站長嗎？”楊金山一眼就認出，低聲說道。
“噓！”陳援朝做了個封嘴的動作，並停下腳步。
楊金山卻好奇心起：“我過去聽聽！”
說著他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前麵有一個人工湖，劉少波和姚站長並肩向湖邊走去。楊金山跟在後麵，像個賊一樣。
陳援朝也隻好跟過去。
劉姚二人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相距一尺。
月光下，劉少波先是左顧右盼，然後他的右手就悄悄向姚站長“爬行”，很快就按在了姚站長的左手背上。
姚站長偏頭看了劉少波一眼，任由他摸著自己的手。
楊金山回頭向陳援朝笑了一下，還豎起大拇指。
然後他又指了指劉姚二人，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想過去偷聽。
陳援朝沒有這個惡習，他擺了擺手，意思是你自己在這兒玩吧，我走了。
他轉過身來，走出公園。
前麵左轉就是東關街，離著文教局不遠，陳援朝想起劉少波上次說過，文藝匯演時楚平原有可能是評委之一，他就想過去證實一下。
他已經是文教局的熟客，隻要向傳達室的老頭點個頭，就可以自由進出。
進了大門，遠遠看到楚平原的宿舍還亮著燈。
來到門前，他聽到宿舍裏有人在說話，就沒有推門，暫時站在門外等候。
房間裏的對話也傳到陳援朝的耳朵裏。
“楚老師，我們小魏明天一定會好好表現，你老可要給適當的照顧照顧！”
這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說話，聲音有點沙啞，透著謙卑和央求。
接著就是楚平原的聲音：“黃站長，你放心，我不會平白無故地卡著任何一個演員。大家辛辛苦苦地排練一個節目，如果到我這裏給打了低分，於心何忍？隻要你們的節目裏沒有讓上麵忌諱的細節，我一定給打高分！”
“那好、那好，那就拜托楚老師了！我們的節目審查過很多次，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這個聲音清脆悅耳，應該出自一個年輕的姑娘之口。
接著，剛才那個沙啞的嗓子又說話了：“楚老師，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小魏，我們走吧！”
那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也說：“楚老師，你早點休息！”
楚老師卻有點著急：“黃站長，把東西帶走，我絕不會收你們任何東西的！”
嗓子沙啞的黃站長笑著說道：“楚老師，你可千萬別客氣，就是一點土特產！”
陳援朝早就聽明白了，有人來給楚平原送禮，要他明天照顧一個叫小魏的姑娘。
“劉科長都已經預判楚老師是評委之一了，為什麽不讓我帶他來給楚老師送禮？難道他就這麽篤定，楚老師一定會照顧我？”
他剛剛想到這裏，宿舍的門開了，從房間裏走出一男一女。
那男的快五十了，天靈蓋上頭發稀疏。
那女的二十出頭，相貌清秀，身材苗條。
陳援朝心道：“這男的應該就是黃站長，這女的就是小魏吧！”
黃站長和小魏看到陳援朝站在門前，還以為他也是來拜托楚平原求關照的。
可是，陳援朝兩手空空，這讓他們都很奇怪，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求人辦事的。
這時，楚平原從房間裏追出來：“黃站長，把東西帶走！”
黃站長肯定不會真的接東西，他拉了小魏一把，兩人快步離去。
楚平原還想接著追，卻看到陳援朝站在門前：“援朝，你怎麽來了？”
陳援朝笑道：“我也是來拜托你關照的！”
楚平原一愣：“哦，對了，你在紅星公社的文化站工作，你們那邊也要參加文藝匯演。你小子，怎麽也會搞這些不正之風？”
陳援朝推著楚平原走進宿舍：“老師，我要是真的搞這些不正之風，怎麽可能空著手來？”
“哈哈，我就說嘛，我的弟子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楚平原說著，還拿過他那個印有“下定決心排除萬難”的搪瓷茶缸，給陳援朝倒了一杯水。
“謝謝老師！”陳援朝接過茶缸，抿了一口，“老師，那個黃站長和小魏是怎麽回事？”
楚平原搖頭笑道：“他們是南山公社的，黃站長以前跟我一起放過牛，借這個關係找到我，讓我關照關照那個小魏。唉，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我是評委的？”
陳援朝笑道：“我們公社的領導也早就知道了。我先前還在納悶，為什麽我們站長沒有來找你拉拉關係？”
楚平原連連擺手：“讓他們千萬不要來，我最煩這個！”
陳援朝安慰道：“這個時候不來，那就不會再來了！”
楚平原問道：“你也代表紅星公社參加明天的會演嗎？”
陳援朝點頭：“有我！”
“你表演的什麽？”
“我跟我的同事編排了一個喜劇小品！”
接著，陳援朝把那個小品大致描述了一下。
楚平原一臉的驚訝：“你小子還會編排小品，不錯嘛，令人耳目一新！據我所知，目前準備參演的節目不是歌曲，就是舞蹈，最多就是歌伴舞，一點意思都沒有！說真的，作為一個評委，老是看著這樣的節目，也是一種受罪！”
陳援朝笑道：“老師，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讓你不覺得無聊，說不定還能笑個肚皮疼！”
楚平原也笑了：“我很期待你們的節目！”
說到這裏，他把剛才跟黃站長說的話又說一遍：“你們這些年輕人，編排一個節目不容易，隻要沒有什麽敏感的東西，我絕不會給打出太低的分數。明天，如果你的節目沒有取得好成績，千萬別怪我！”
“老師，你盡管放心，如果我們沒有拿獎，隻能說我們編排得還不夠好，技不如人！”
“那就好！既然有你的節目，我一定認真看！”
“認真看”這三個字，楚平原說得重了點，卻是向陳援朝傳達了某種意思。陳援朝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陳援朝告辭出來。
“老師，你早點休息吧！”
“你們也要休息好，別影響了明天的演出！”
陳援朝向楚平原揮手道別，然後緩緩走向文教局的大門。
還沒有來到門前，就聽到傳達室的老頭在大聲嗬斥：“都這麽晚了，你們找誰都不行！人家不休息啊！你們為什麽不早點來？”
陳援朝仔細一看，隻見一男一女被老頭攔在門外，正是劉少波和姚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