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波和姚站長各提著一兜東西，一看就知道是來送禮的。
傳達室的老頭肯定也看出來了，卻就是不放他們進去。
“人家不休息啊”，這個隻是借口。
也有可能是，你拎著東西來，就不能給我一點嚐嚐？
當然，也有可能是上麵領導發話了，不能讓他們騷擾評委。
這兩人被攔在門前，十分尷尬。
這時，陳援朝適時出現，他掏出“大前門”，給老頭點了一根：“大爺，我回去了，你老也早點休息吧！”
老頭猛吸一口煙，然後煙從鼻孔裏衝出來，有點像《封神榜》中哼哈二將中的“哼”。
“我也想早點休息，可是，今天晚上這麽多人要進來，煩都煩死了。不是我不通情理，實在是他們已經打擾領導們休息了。如果誰想進就能進，明天早晨這個傳達室就得換人了！”
老頭這話，其實是說給門外的劉少波和姚站長聽的。
陳援朝笑道：“就是，我剛才就聽楚老師說了，今天晚上打擾他的人太多，覺都睡不好。你下麵千萬別讓進了！”
老頭一驚：“楚老師真這麽說的？”
陳援朝做了個切的手勢：“這還有假？要不你親自去問問！”
“不問了、不問了！你要走嗎？我給你開門！”
“謝謝大爺！”
陳援朝笑了一聲，昂首走出文教局。
門外的劉少波早就看呆了，見他出來，才想起來問話：“援朝，你什麽時候進去的？”
“早就進去了！”陳援朝說道，“明天就匯演了，我不去拜訪一下我的老師，能行嗎？”
“你怎麽不喊我跟你一起去？我禮物都買好了！”劉少波晃著手裏的網兜，網兜裏有麥乳精和桃子。
這年頭，還沒有那麽多琳琅滿目的手提袋，送禮一般都是用網兜。
網兜有個缺點，裏麵有什麽東西，外人一眼就看個清清楚楚。
陳援朝笑道：“我跟金山在外麵逛了一圈，我一個人回到招待所，想喊你一起去，卻看到你跟姚站長一起出去了！我隻好自己來找楚老師啊！”
說到這裏，他微微有點得意：“我撒謊真是張嘴就來！”
劉少波哪知道陳援朝說的是瞎話，他歎了口氣：“我本來想在房間裏等你回來，跟你一起拜訪楚老師，可是姚站長找我，要我帶她一起拜訪楚老師。我跟楚老師又不熟，就一起出來找你們。沒想到，你自己先去了！你看到我們出去時，為什麽不喊我？”
陳援朝猥瑣一笑：“我不想打擾你們啊！”
“你……”劉少波竟然無言以對。
三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陳援朝問姚站長：“你跟楚老師熟嗎？”
“不認識！”姚站長實話實說。
“不認識還怎麽拜訪？”
姚站長卻微微一笑：“我不認識，劉科長不認識嗎？楚老師原先就是在紅星公社插隊呢！”
陳援朝一聽就明白了，合著姚站長向劉少波暗送秋波，隻是想通過他，拜訪楚平原啊！
他心中暗想：“老劉啊老劉，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姚站長這樣的人，也是你能招惹的？”
這時，姚站長說道：“小同誌，你再帶我們去見見楚老師吧！見一麵就行！”
陳援朝手一擺：“不用見，你們想說的話，我已經替你們說過了！”
姚站長一臉的不敢置信：“真的嗎？”
陳援朝冷笑一聲：“姚站長，吃晚飯時，你站在餐廳門前的小路上東張西望，是不是就在找我們劉科長？”
姚站長老臉一紅，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陳援朝又說：“你當時根本不知道劉科長住哪裏，所以我和楊金山故意大聲說，我們住在203房間，就是說給你聽的！”
姚站長這才弱弱地說道：“是啊！就是聽你們這麽說，我才去找劉科長！”
陳援朝接著說道：“我以為你是要跟劉科長再續前緣，沒想到，你跟他很快就出門了。我在後麵聽你們說話，也提到了楚老師，意思就是希望劉科長幫你引薦楚老師。不錯吧！”
他說這話，就等於提醒劉少波，別再重蹈覆轍。
就看劉少波能不能控製住下半身了。
姚站長一下就聽出陳援朝的意思，卻又無法否認，悶了半天，擠出兩個字：“沒錯！”
“所以，我就直接去找楚老師，讓他照顧我們兩個公社的演員！”
“你真的這麽說了？”劉少波和姚站長異口同聲地問道。
“信不信由你！”陳援朝對他們的置疑根本不屑回答，“明天匯演過後，看看成績就知道了，反正評委是當著我們的麵打分的！”
楚平原剛才就說了，他不會為難任何一個演員，隻要他們的節目沒有問題，他就不會打低分。
所以，陳援朝又來了一句：“楚老師還說，你們必須確保推出的節目沒有問題，一旦有哪個字惹得上級不高興，不僅取消節目，有可能還會進牛棚，參加學習班，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姚站長連忙說道：“不會有問題的！我選的這個節目，是一首紅色歌曲，還是我本人親自演唱！”
陳援朝心想：“人家南山公社的黃站長還推個新人小魏出來，你可倒好，親自出場。難道你們瓦窯公社就沒有能唱的了嗎？”
見陳援朝猶豫，劉少波幫著解釋：“姚站長當年在劇團就是台柱子，綽號‘金嗓子’，瓦窯公社的演員，還真沒有比她唱得更好的！”
陳援朝不置可否：“我們回去吧！楚老師說，早點休息，別影響明天上午的匯演！”
三人一路閑聊，回到招待所。
“劉科長，明天見！援朝，明天見！”姚站長殷勤地問候。
“明天見，姚站長！”劉少波似乎有點意猶未盡。
陳援朝隻是揮揮手。
他們兩個回到203時，楊金山已經躺在**了。
“援朝，你去哪裏了？”楊金山問道。
陳援朝當然不會瞞他：“我去文教局了，拜訪我的老師！”
“怎麽不喊我一起去？”
陳援朝笑道：“我想喊你的，可是，那時候你正看著一對小兩口卿卿我我，就沒有打擾你！”
他說的“小兩口”，其實指的是劉少波和姚站長。
雖然這一對老情人都已經年過四十，卻比年輕人還浪漫，還會逛公園，手牽手。
要知道，很多年輕人也沒有這麽浪，他們最多就是在家裏吹燈上床。
聽說楊金山“看人談戀愛”，劉少波就嘲笑他：“金山，你也是有媳婦的人了，有那看人談戀愛的工夫，還不如回家跟自己媳婦談！”
楊金山笑道：“科長，你不知道，看別人談戀愛，更有意思。看著一對老半貨傻乎乎地牽著手，你就想笑！”
老半貨，指的是不再年輕卻心中**的人。
劉少波一愣：“怎麽像是在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