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棠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吩咐道:“请进来吧!”
是个模样机灵的小内监,见面先行礼问安,而后毕恭毕敬道:“孟姑娘,奴才前来替意嫔娘娘传个口信儿。意嫔娘娘入宫半个多月,甚是思念亲人。皇上恩宠,特意准许她的亲人入宫探视。娘娘说她和姑娘自幼一起长大,最是亲密无间,特意请姑娘明日进宫叙话!”
孟疏棠深吸口气,看向窗外雾蒙蒙的天空。
该来的,终是来了!
前世,孟如意便是在成为意嫔之后,请孟疏棠进宫叙旧。
而孟疏棠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这会儿,孟疏棠回过头,带着得体的笑容,对那小内监道:“好的,烦请公公回去转告意嫔娘娘,我明儿一定准时去。”
小内监应着,告辞离去。
得到消息的萧蔓茹,匆匆赶到海棠苑,一脸紧张道:“如意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思念亲人,可以让她外祖母进宫啊,夏府也有她的表姐表妹,为何要你前去叙话?她离开侯府时,连句道别的话都不跟你说,这会儿倒是想起你了。你也是,怎么就答应了?可以找个借口推脱啊!”
孟疏棠笑道:“娘,她现在可是意嫔娘娘,她让我去,我怎么能拒绝呢?不过娘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见机行事的!”
前世的她,进宫时父母亡故,家道中落,自是任由孟如意算计。而现在不一样,她的父亲,依然是军功赫赫的宁安侯,她也依然是尊贵的侯府嫡女,没那么容易被拿捏。
更重要的是,重生归来的孟疏棠,对孟如意的那些手段了如指掌。
到时候,她自然知道怎么对付。
第二日未时,孟疏棠在春苹和夏莲的陪同下,从宁安侯府出发,乘坐马车,前往皇城。
重生之后的这些日子,孟疏棠一直守在宁安侯府,几乎足不出户。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更是她第一次进宫。
约莫半个时辰后,孟疏棠掀开马车的帷幔,透过窗向外望去。
巍峨的宫门呈现在眼前,孟疏棠熟知那里的一切,檐牙高啄的宫殿,花木扶疏的御苑,金黄翠绿的琉璃瓦,还有,庄严肃穆的气氛,以及多到数不清的女人。
前世的孟疏棠,在深深宫苑里度过了漫长的十年时光。
从浣衣局的低等宫女,到东宫的侍女,从太子侧妃,到新帝的贵妃,直至成为冷宫弃妇,悲惨离世⋯⋯
“姑娘,到宫门口了,下车吧!”春苹的声音在孟疏棠耳边响起。
孟疏棠没有立刻起身,直到整理了纷乱的思绪,这才缓缓下了马车。
有人迎了过来,孟疏棠定睛一看,正是昨天去侯府报信的小内监。
“姑娘到了,快请,意嫔娘娘候着您呢!”小内监殷勤道。
进了宫门,跟着小内监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终于到了宫苑西北的芝兰殿。
这儿,便是孟如意居住的宫室。
孟如意的贴身侍女锦儿在殿外候着,她是孟如意从娘家带进宫的,故而与孟疏棠很是熟络。
锦儿看见孟疏棠,便笑容可掬道:“姑娘可来了,我们娘娘从昨儿就开始念叨,今儿早膳午膳都没吃几口,一直盼着您呢!”
孟疏棠哑然失笑,左一个“候着”,右一个“盼着”,还“茶饭不思”。
看来,孟如意这是万事俱备,只待自己“大驾光临”了。
芝兰殿地方不大,两进两出的院落,但胜在幽静雅致。
穿过那个遍植兰花的庭院,锦儿径直把孟疏棠带往正殿。
孟如意端坐在正殿上首的座椅上,今天的她,打扮得格外娇艳,茜红织锦飞花的暖袄,配以同色褶裙,乌黑的长发梳成繁复的堕马髻,一支赤金红宝石海棠花簪点缀其间,华贵逼人。
孟疏棠俯身行礼:“臣女孟疏棠,给意嫔娘娘请安!”
孟如意骄矜地笑着,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傲慢:“姐姐不必多礼,起来吧!来人,赐座,上茶!”
孟疏棠站起身,看着孟如意乔张做致,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你就装吧!
没等孟疏棠落座,孟如意就话里有话道:“今儿叫姐姐进宫,既想当面谢谢姐姐,也想跟姐姐道个歉呢!”
孟疏棠不动声色地回奉:“无功不受禄。臣女没帮过意嫔娘娘的忙,实在不敢接受娘娘的谢字。至于道歉,就更不必了,娘娘可没做过对不起臣女的事。”
孟如意含着笑,眼神却满是得意:“要不是姐姐告诉本宫选秀的消息,本宫怎么会有今天?入宫便封为意嫔,赐居芝兰殿。身为一宫主位,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就连外祖和舅舅的官职,都各升了一级。这一切,可都是拜姐姐所赐啊。不过,因为本宫,姐姐失去了选秀的机会,本宫替姐姐遗憾呢!”
孟疏棠莞尔一笑:“命中注定,这一切都该是娘娘的⋯⋯臣女没有娘娘的好福气,即便参加选秀,恐怕也选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