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棠拼死反抗,可是奄奄一息的她,怎么能挣得过这个力气极大的阉人。
孟疏棠的整颗头都被按进痰盂里,她死死地咬着嘴唇,防止那黏腻的糊状物进到她的嘴里。
直到孟疏棠发出垂死的**,那内监才松开她。
孟疏棠大口地喘气,不住地咳嗽,她的额上,脸上,头发上,甚至鼻孔里,都满是污秽之物,发出骚臭的味道。
她再也忍不住,爬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腹内空空,吐出来的,不过是苦水而已。
廊下的孟如意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她拍了拍手,对内监道:“好了,皇上下令给她一具全尸,你下手轻些⋯⋯要不是看到皇上对她余情未了,还给她准备爱吃的饭菜,本宫还真舍不得让她这么快去死!”
喉咙里有腥甜的味道,孟疏棠张开嘴,发现这次吐出来的,竟是殷红的鲜血。
原来皇上已经下旨要处死她,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孟如意最后的泄愤。
她要在孟疏棠临死之前,肆意地羞辱她一番。
孟疏棠无法想象,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天天喊她“姐姐”的女人,到底有多恨她。
恨到在她失去至亲成为孤女之后,依然不放过她;
恨到设下圈套,让她沦落浣衣局后,还要暗中交代浣衣局的掌事嬷嬷,多给她些苦头吃;
恨到她已经进了冷宫濒临死期,还要过来折磨她,亲眼看着她在污秽中挣扎。
孟疏棠凄厉地喊道:“孟如意,你不怕报应吗?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孟如意缓缓走下回廊,语气不屑地说:“做人的时候你被我玩弄于鼓掌,变成鬼又能怎么样?报应?我孟如意从来不信报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爹当年若不狠心害死亲兄弟,如何能承袭爵位飞黄腾达;我若不与你为敌,岂不永远活在你的光芒之下?”
孟疏棠咬牙切齿:“你爹娘已经得到报应了,孟如意,你早晚也会和他们一样!”
孟如意恼羞成怒地命令:“动手,让她闭嘴!”
在孟如意的催促下,内监拿着白绫,向孟疏棠步步紧逼。
白绫缠上了孟疏棠的脖子,内监在用力。
窒息中,孟疏棠清晰地感觉到痛,她的脖子要断了。
她听见孟如意俯在她耳边说:“孟疏棠,若不是怕皇上回心转意,我真想让你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深宫的日子如此寂寥,折磨你,看着你苟延残喘,可是我唯一的乐趣!”
孟疏棠本来是不怕死的,可是这一刻,她真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太过悲愤,太过不甘。
只可惜,她觉悟得太晚,再也无力回天。
死神来临前,孟疏棠想到她的爹娘和弟弟,想到她幸福无忧的少女时代,那是她这一生最难忘也最向往的日子。
她曾有个美满的家,有疼爱她的爹娘,有乖巧懂事的弟弟。
他们,死在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死于一场大火。
彼时,孟疏棠刚满十五岁。
十年后的今天,孟疏棠又死在仇人的面前。
这让她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弟弟!
如果一切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孟疏棠。
她会不委屈自己,不轻信他人,不要所谓的宽容大度,更不会再去以德报怨。
她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要杀伐决断,她要守护亲人,更要好好善待自己。
这一生,终是虚度了。
她终究要带着思念,带着遗憾,带着仇恨离开。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孟疏棠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人高喊着:“王爷,您不能进去⋯⋯这是冷宫,皇上刚刚下令处死孟氏⋯⋯你不能进去⋯⋯”
王爷?是谁呢?谁要闯进冷宫?
白绫越勒越紧,疼痛蔓延至全身。
意识逐渐涣散,孟疏棠终于堕入无边的黑暗中。
“姑娘,醒醒,该醒了!”脆生生的女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孟疏棠缓缓睁开眼,触目所及,是床边的轻纱幔帐。
身下,不再是潮湿发霉的稻草,而是柔软的锦衾。
她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整洁又雅致的屋子,房间很大,中间用一扇紫檀木花卉屏风隔开。
床榻边,站着一个身穿绿裙的少女,竟然是她的贴身侍女春苹。
“春苹,你怎么在这儿?”孟疏棠喃喃问道。
春苹抿嘴笑:“姑娘,您这是睡糊涂了吗?这是您的海棠苑,奴婢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海棠苑⋯⋯
“姑娘怎么这么乏?午膳后就躺下,睡了快两个时辰了。今儿是中秋节,换上新做的衣裳吧⋯⋯姑娘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往后要好好打扮着了⋯⋯”
在春苹的絮叨下,孟疏棠终于明白,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十五岁这一年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