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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晨雾还未散去,整个太极殿仿佛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
沈青黛抱着鎏金暖炉,莲步轻移,缓缓踏进殿内。
她的身姿轻盈,却又透着一股坚定的气场。
左相见状,脸色一沉,手中的笏板重重地砸在地上:“妖女伪造漕运账目,其心可诛!”
那声音在殿内回**,充满了指责与愤怒。
沈青黛不慌不忙,她展开十丈长卷,上面详细记录着三皇子的罪行:“建宁十二年至今,三皇子私运生铁八百万斤、私盐九千船——这上面有一百三十七位船夫画押,七位账房先生的血指印。”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一字一句都仿佛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头。
突然,她掀开襁褓,露出孩子颈间的玉锁:“陛下不妨验验这玉料,与二十年前赏给裴夫人的贡品可相同?”
五皇子猛地一拍龙椅,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来人!将三皇子......”
话音未落,净明突然从梁上跃下,他手中染毒的匕首,直刺沈青黛的后心。
那匕首在晨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死神的镰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回舟的陌刀,如一道闪电,贯穿了净明的胸膛。
鲜血四溅,溅在了龙椅的蟠龙眼上,那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在这金銮殿上,生死一瞬,局势瞬间逆转。
……
诏狱最深处的牢房,阴暗潮湿,结满了冰霜,仿佛是地狱的入口。
沈青黛站在铁栏外,静静地看着牢房内的三皇子。
她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无尽的冷漠。
她缓缓端起一盏毒酒,隔着铁栏,喂三皇子喝下:“你父亲当年调换我和裴惊竹时,可想过有今日?”
她的声音平静,却又透着一丝嘲讽。
她将漕运名册丢进炭盆,火焰瞬间吞噬了那本承载着无数秘密的册子:“放心,黄泉路上有你那七十二个暗桩作伴。”
走出地牢,寒风扑面而来,沈青黛不禁打了个寒颤。
裴惊竹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他轻轻将玄色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那大氅带着他的体温,让沈青黛感到一丝温暖。
朱雀桥头,关回舟正带着赤羽营清点抄家物资。
他大步走过来,抛来半块虎符:“河西三镇归我,江南盐道归你。”
他的声音爽朗,带着几分豪迈,“至于净明的尸骨......埋在慈恩寺后山了。”
雪,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沈青黛的眉间,融成一点水光。
她摸出袖中染血的《育婴录》,轻轻放在桥栏上。
夜风卷着书页哗哗作响,最后一页的夹缝里,露出半张泛黄的婚书——宛娘与沈登达的名字并列其上。
这一刻,所有的恩怨情仇,终于尘埃落定。
……
扬州码头的夏夜,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面上弥漫着一层薄雾,与水汽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黏稠的气息。
沈青黛身着一袭华美的锦缎长裙,妆容精致,完全是一副盐商娘子的派头,袅袅婷婷地登上了永昌号新船。
船老大正喝得醉醺醺的,满脸通红,看见沈青黛上船,便咧着嘴,摇摇晃晃地迎了上来。
吹嘘道:“夫人,您瞧瞧咱们这船,可是花了大价钱打造的,舱底夹层能藏五百石盐,官府的铁签子都探不出,任他是谁来查,都找不出破绽!”
说罢,还得意地拍了拍船舷。
沈青黛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在船身各处打量着,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如此隐秘,倒是让人安心,只是这盐运,总还是怕有个万一。”
船老大哈哈大笑着,拍着胸脯保证:“夫人放心,咱们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沈青黛脸色微变,扶住船栏,往外望去,只见二十艘水师战船如黑色的巨兽一般,迅速围住了江面。
战船桅杆上,玄甲旗猎猎作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威严。
“裴郎好快的刀。”
沈青黛低声呢喃,随后不慌不忙地掀开斗笠,露出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
玄甲卫如黑色的潮水般涌上永昌号,迅速控制住局面,从暗舱拖出成捆的盐包。
裴惊竹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手持长剑,剑尖轻轻挑破麻袋。
月光下,白花花的盐粒里,混着青灰颗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是漠北特有的苦盐。”
裴惊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在夜空中回**。
船老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颤抖着说:“这、这是关将军要的军需……”
沈青黛看着船老大,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心中暗自思忖:关回舟为何会要这苦盐?
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如疾风般冲进玄武门,马蹄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
此时,关回舟的亲笔密信正静静地压在沈青黛的妆奁下。
信纸浸着血渍,仿佛在诉说着漠北战场的残酷。
“乌桓部叛,苦盐断供。速查永昌号。”
短短几个字,却让沈青黛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裴惊竹得知消息后,猛地捏碎手中的茶盏,瓷片割破掌心,殷红的血滴落在地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明知永昌号是五皇子奶娘的本家!”
裴惊竹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与担忧。
沈青黛对着铜镜,缓缓拿起螺子黛,开始描眉,动作看似优雅从容,内心却在飞速思索。
突然,她手一顿,折断了螺子黛。
“三年前抄三皇子府时,永昌号东家暴毙前说过什么?”
沈青黛看着镜中映出的裴惊竹骤变的脸色,轻声问道。
裴惊竹的思绪被拉回到那个血腥的夜晚,那人在断气前嘶吼:“你们裴家也干净不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一直悬在裴家头顶,如今看来,似乎与这一系列的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清明时节,细雨如丝,如泣如诉,湿透了扬州方家老宅的苔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