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娇小姐她艳冠京华

第78章 雪泥鸿爪局中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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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的琉璃瓦上积着薄雪,沈青黛捧着《百工策》手稿穿过回廊时,正听见东厢房传来茶盏碎裂声。

“女子授业,牝鸡司晨!裴首辅这是要让国子监沦为天下笑柄吗?!”

苍老的声音裹着雷霆之怒,沈青黛认出这是翰林学士张明德的声线。

阁中倏然寂静,只剩下窗外风雪的声音。

裴惊竹素白指尖抚过青瓷碎片,淡淡的说道:“张老可知去岁秋试,平阳县主在算科卷中解出了‘百丈楼题’?”

我立在廊下,想起那日藏书阁的场景。

他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算筹,握着我的手在宣纸上画出九章图解法。

那一刻,松烟墨混着他袖间沉水香的气息,在冬夜里烧出一片暖意。

“裴大人是要用这些奇技**巧惑乱圣听?”

张明德冷笑,“礼部奏请封禁女学的折子已经堆满通政司,您当真要为了个女子……”

“张学士。”

裴惊竹突然轻笑一声,似乎知道张明德会有些慌乱,他拿过一旁书案上的茶杯,继续说道:“您门生上月呈的《河防疏》,用的可是前朝工部旧档?”

张明德猛地一惊,看着眼前的裴惊竹,心中疑惑更甚。

我适时推门而入,怀中的《百工策》在晨光中泛着金边:“学生沈青黛,特来呈送女学新编教材。”

抬眼对上裴惊竹含笑的眸子,我轻声说道:“这其中可有什么不对吗?”

他微微一笑,月光下更显得他清雅出尘。

我心中了然,抬头看向张明德:“张老学士可是还有其他的疑问?”

此刻阁中只余风雪声、纸张翻动声和偶尔的叹息声。

众人沉默以对,只等待他的回答。

张明德深深的看了裴惊竹一眼,无奈的说道:“大人所言非虚,老朽疏漏了。”

他转身向裴惊竹拱手道:“老朽这就去向礼部上奏,解除封禁。”

说罢便转身离去。

阁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沈青黛看着裴惊竹笑道:“大人真是厉害。”

他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你可是知道我的。”

二人相视一笑,雪后初晴,万物更新。

阁中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窗外风雪的声音。

……

崇政殿的蟠龙藻井压得极低,沈青黛跪在冰凉的青金石地砖上,能清晰听见礼部尚书王延年笏板叩击的闷响。

鎏金狻猊炉吐出的龙涎香里混着老臣们衣袍间的陈墨味,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启禀圣上,自永徽年间设女科以来,从未有女子登堂讲学之理。”

王延年花白须髯随吐字颤动,笏板上密密麻麻写满弹劾条目,“今国子监竟允一介女流讲授《百工策》,此乃动摇国本之举!”

龙椅上的天子轻咳一声,沈青黛余光瞥见裴惊竹玄色官袍上的獬豸补子微微一动。

他执象牙笏出列时,腰间玉坠竟与她的禁步发出同样频率的轻响——是昨夜藏书阁密谈时,他亲手为她调过的金丝缠枝扣。

“臣倒有一问。”

裴惊竹声音清越如碎玉,“去岁黄河改道,工部用《百工策》所载'分水鱼嘴法'三日筑堤,保漕运畅通。敢问王大人,此法出自哪位大儒?”

殿内死寂中,沈青黛听见自己袖中纸笺轻响。

那是今晨裴惊竹塞给她的《河防新解》,第十页用朱砂圈着“沈青黛”三字。

她忽然明白为何昨夜他要她重写那篇治水策论——原是要用她的笔墨堵住悠悠众口。

“放肆!”王延年脖颈涨得通红,“区区闺阁笔墨,岂能与圣贤书......”

“够了。”皇帝突然掷下茶盏,青瓷碎片溅到沈青黛裙裾上,“着国子监与女学秋试较艺,若女学胜,则《百工策》入国子监教材;若败......”

天子目光扫过她发顶,“沈氏永不得踏入文渊阁。”

文渊阁西暖阁的炭盆噼啪作响,沈青黛握着紫毫笔的手却沁出冷汗。

窗外飘着鹅毛雪,裴惊竹大氅上沾着雪粒,正俯身指点她修改《机枢论》第三章。

“此处齿轮咬合图需用双钩法。”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修长手指裹住她执笔的手,“三皇子门客最擅挑图纸纰漏,不能给他们攻讦之机。”

沈青黛盯着宣纸上渐渐成型的连弩机关图,忽然轻声道:“大人当初举荐我做讲师,当真只为秋试?”

笔尖在“枢”字最后一划洇开墨团。

裴惊竹松开她的手,从袖中取出鎏金掐丝手炉递来:“沈娘子可知去年腊月,令尊族中子侄有一儿郎为何突然被调任工部侍郎?"

她浑身一颤。

手炉上缠枝莲纹硌着掌心,恍惚想起父亲书房那些来路不明的田产地契。

原来从扬州初遇起,他早将她沈家摸得透亮。

“五日后明妃在畅音阁设宴。”

裴惊竹突然转了话头,“听闻沈娘子擅调'雪中春信'香?”

……

畅音阁的戏台子正在唱《牡丹亭》,沈青黛跪坐在明妃右下首,看着鎏金博山炉里青烟袅袅。

三皇子把玩着和田玉扳指,目光似有若无扫过她发间玉簪——正是裴惊竹今晨派人送来的缠丝玛瑙簪。

“早闻平阳县主蕙质兰心。”

明妃丹蔻指尖点着香案,“这'雪中春信'倒是别致,不知用了几味香?”

沈青黛垂首奉上青瓷香盒:“回娘娘,取梅花蕊雪二钱,沉水香一两,苏合香......”

话音未落,戏台上突然传来惊呼。

扮杜丽娘的花旦踉跄栽倒,额角撞在描金柱上鲜血淋漓。

混乱中有人碰翻香炉,三皇子突然扼住喉咙剧烈咳嗽。

沈青黛看见他指缝间渗出黑血,耳边炸开明妃凄厉的尖叫:“护驾!有人下毒!”

……

刑部大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沈青黛攥着裴惊竹给的羊脂玉佩,听见锁链哗啦作响。

沈青黛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第几次入刑狱了……

月光从狭小气窗漏进来,映出来人月白锦袍上暗红的血渍。

“他们用了几道刑?”

裴惊竹声音冷得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