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娇小姐她艳冠京华

第90章 这双眼睛在你身上浪费了

字体:16+-

建宁二十二年秋,上京城西的醉仙楼后园,金丝楠木打造的投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七八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围坐在紫藤花架下,鎏金箭矢擦过青瓷壶耳的脆响混着调笑,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春燕。

“赵兄今日手气忒差!”

“那可不,输了你好几轮了,今日你可得好好出出血啊,不然都对不起我这一大箱子金银细软!”

“哎呀,赵兄言重,言重……”

户部侍郎家的三公子王景明抛着手中的玛瑙扳指,一脚踩在汉白玉凳上,“这光我们几个在这作乐也无甚兴致,赵兄不若叫几个美人来添些彩头?”

那公子哥神秘一笑:“既然弟弟都这么说了,那做哥哥的自然要满足一二了,来人啊。”

鎏金帘子哗啦一响,四个着月白襦裙的少女捧着酒盏鱼贯而入。

端的是一个行云流水,腰肢细软。

最末那个垂首跪坐时,发间银蝶步摇轻颤,抬眼的刹那,满园春色都黯了三分。

“这丫头......”

兵部尚书嫡孙李承泽忽然倾身,调笑着犀骨折扇抵住美人下颌,“眉眼倒有几分像新婚的那位......”

那另外几个闻言也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戏谑笑道:“别说,还真是!”

“尤其是这眉眼,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就是这鼻子和唇瓣吧,啧啧啧,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欸……这就说的不对了,能有如此相像已是来之不易,你们瞧瞧,这样貌,这身段。”

那公子哥猥琐一笑,冲其他几位挑了挑眉道:“面上倒是俏丽,就是不知,这衣裳里头的鼓鼓囊囊,不知是不是真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调笑起来,笑的放肆。

“啪!——”

冰裂纹梅瓶坠地的脆响惊破满园死寂。

见关回舟身形肃立,面色冷若冰霜不含一点表情。

众人倏然想起三日前朱雀大街的血迹——御史台刘御史的幼子不过说了句“平阳县主嫁人后愈发妩媚”,当夜就被拔了舌头扔在自家祠堂。

“不及她万分之一。”

玄色云纹靴踏过碎瓷,关回舟的蟒纹箭袖扫过石案上散落的金叶子。

他漫不经心地用扇骨挑起美人惨白的脸,目光掠过她刻意描摹的远山眉,忽然轻笑一声:“再想模仿也是俗物。”

折扇“唰”地合拢,暗卫的刀光比春寒更冷。

“这双眼睛在你身上浪费了。”

关回舟接过亲卫递来的热帕子擦拭手指,身后传来美人压抑的呜咽,“还是还回去吧。”

两颗沾血的琉璃珠子滚到李承泽靴边。

方才还调笑的公子哥瘫坐在地,锦袍下摆洇出深色水痕。

关回舟的鹿皮靴尖踢了踢赌坊的契书,唇角噙着笑:“你的嘴也浪费了。”

那公子哥怕极,赔笑道:“不浪费不浪费……”

“可惜你的嘴割了不好与伯父交代。”

那公子哥忙又应和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是啊,不好交代,不好交代……”

关回舟弯腰拾起染血的箭矢,在契书上划出猩红的印痕,“城西那座赌坊,就当做你给她的赔礼吧。”

……

更漏指向戌时,关回舟独坐在醉仙楼顶层的暗阁。

十二扇檀木屏风上绘着边塞风光,第三扇绘着红衣女子策马挽弓——那抹朱砂色却是三日前新添的。

“殿下真要留李承泽的命?”

暗卫统领萧寒将密信投入炭盆,“他上月在赌坊私会三皇子门客......”

“留着他的嘴,才能让老狐狸以为本公子顾念世交之情。”

关回舟的匕首扎进屏风上美人的咽喉,刀柄镶着的孔雀石与画中人额间花钿同色,“倒是那个替身——”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萧寒的袖箭穿透窗纸,拎回个浑身发抖的小厮,怀中掉出染血的《塞北风物志》。

“净明连仿她笔迹都要用赝品。”

关回舟碾碎书页边角的莲花暗纹,忽然将匕首掷向屏风后的暗门。

门内传来瓷器碎裂声,着沈青黛最爱的天水碧襦裙的少女跌坐在地。

她额间贴着金箔花钿,连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都与大婚那日分毫不差。

“谁教你梳这个发式?”

关回舟的皂靴踩住她裙摆,“又是谁告诉你,她爱在袖口绣竹叶纹?”

……

三更的梆子敲过,暗卫从美人房的妆奁暗格搜出半枚虎符。

关回舟把玩着伪造的信物,忽然想起去岁冬夜——沈青黛在慈恩寺禅房中教他辨识印章的月光,比此刻烛火更亮。

“殿下,人牙子招了。”

萧寒呈上血书,“这女子是三个月前从扬州买的,教习嬷嬷是前太子奶娘的侄女。”

关回舟的指腹摩挲着虎符上的裂痕:“净明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突然将虎符掷进熔炉,看金水裹着血书化作青烟,“把她的脸皮剥下来,连这册《塞北志》一起送回三皇子府。”

五更天,李承泽颤抖着接过檀木匣。

掀开锦缎的刹那,两颗琉璃眼珠正对着他僵笑,底下压着张洒金笺:“下次再送赝品,本公子只好向令尊借几颗真珠子把玩了。”

翌日朝会,兵部尚书当庭咳血昏厥。

散朝时关回舟路过瘫软的老臣,蟒纹袍角扫过对方花白的鬓发:“世伯府上的醒神香该换了,本公子明日差人送些漠北的苦艾。”

朱雀桥下春水泛起胭脂色,昨夜沉江的美人尸首卡在桥墩间。

关回舟的马车轧过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袖中落下一枚珍珠耳珰——与那日沈青黛大婚时戴的,恰是一对。

萧寒低声禀报:“平阳县主来信,问公子何时归塞北。”

“告诉她......”

关回舟掀帘望向北方的烽燧,“待我把这些赝品烧干净了,自会带着真品去讨杯喜酒。”

马车驶过长街,酒旗上“醉仙楼”三字正在晨光中化为灰烬。

二楼雅间的菱花镜后,半幅未绣完的竹叶纹衣袖被火舌卷起,恍若当年藏书阁中飘落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