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金丝雀

第57章 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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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刀几乎被时夏的血染红了。

随着于婉婉一松手,时夏迟缓地呼出一口气,将水果刀塞进黄毛手里。

“喂,你疯了吗?”陆扬气得目眦欲裂,擦过僵立的于婉婉,几步走到时夏身边,慌忙抓起她的右臂。

她的手没抖,反倒是他害怕得颤得厉害。

白皙娇嫩的手心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皮肉都绽开了,鲜血汩汩地流出来,戴着的晶莹剔透的手链吊坠上糊了一猫猫头的血。陆扬阴沉地盯着伤口,往日总是温和平静的一张脸面色铁青,余光扫到旁边黄毛身上的床单。

他随手拎起床单,黄毛半个**的胸膛露出来。陆扬诧异地愣了一秒,随即迅速撕下一长条床单,急急忙忙地绑紧了时夏的手心。

床单布条很快被染红。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阴郁的眼中映着猩红的血,一时间脑海里的愤怒、焦虑、不安甚至盖过了心慌和心疼。他将床单一圈圈地绕着她的手心,用力地缠得更紧。

时夏皱了小脸,水汪汪的大眼中弥漫着雾气:“陆扬,疼……”

陆扬凶狠地瞪她一眼,她还知道疼?

“警察马上就到,我先送你去医院。”陆扬匆匆地对时夏说。

他揽过她的肩往外走。时夏脚步一顿,停在于婉婉的面前。

“时夏,我……”于婉婉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受伤的右手,过了好几秒才愣愣地愧疚地看向她的脸,“我不是想伤你……”

于婉婉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不像她本身站着,而是由严严实实的被子层层包裹地撑着她的身子。

“我知道。”时夏轻声说。

“那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替他挡刀?”于婉婉呆滞的眼神中忽而爆出愤怒的火花,一把抓住时夏,“那个人该死!该死!”

时夏被她晃着。“你冷静点!”陆扬扯开于婉婉的手,转身挤进两人之间,护着时夏往后退了一步。

他抵在时夏肩膀的手攥成拳,是啊,为什么要替那个男人挡刀?

“你想杀了他?”时夏黑沉沉的目光越过陆扬的肩头,极其理智地看向她,“然后呢,为这种人偿命吗?”

于婉婉身形一僵。

“再说你确定凭你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样子,有把握一定能杀死他吗?万一没杀死,你却要去坐牢呢?”

“我是正当防卫……”于婉婉嘴唇颤了颤。

时夏看陆扬一眼:“你问陆扬,正当防卫的判定有多难。”

“根据刑法第二十条对正当防卫的规定,正当防卫针对的是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陆扬脱口而出。

于婉婉沉默着,久久地垂下了脑袋。

“别做傻事。”时夏说。

“那你呢?”陆扬漆黑的眸子低垂,紧紧锁着时夏,“你做什么傻事?”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陆扬抬起她的右手,“时夏,你为了救一个坏蛋,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时夏甩开他,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我不是救他,是救于婉婉。”

于婉婉震惊的目光看过来。

“他会告于婉婉,我不会。”

“你要隐瞒今晚发生的事?你这是助纣为虐!”陆扬眼神一沉,转头看向于婉婉,“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会帮你。”

于婉婉咬紧下唇。

“只要你站出来说出真相,法律会让坏人受到惩罚。”

“你说得轻巧,陆扬,你就没瞒着我什么事吗?”时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陆扬神色一怔。

“哒哒哒”,一连串脚步由远及近地传来,几个警察涌进了狭窄的过道。

最前面的那个走到卧室门口,先看到了陆扬和时夏:“又是你们?”

陆扬看着完好无损,而时夏的右手裹着厚厚的布条,视线往右移,角落站着一个裹着湿答答的被子的披头散发的女人。

他们身后的床边,还有一个胖子昏迷着。

“发生了什么事?”警察问。

陆扬抿抿唇正要开口。“白天相亲的时候我拒绝了那个人,”于婉婉苍白的脸上神情似乎镇定下来,慢慢清晰地说,“他不甘心闯到我家里,幸好时夏帮我拦下来。”

陆扬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与晦涩。

“那你的手……”警察疑惑地看向时夏。

时夏更从容,一指黄毛:“被他划伤了。”

两个警察搬走黄毛。

他手上的水果刀“铛啷”一身滑落到地上。另一个警察看到了染血的水果刀。

“等等!”陆扬回过神,拦住他去抓刀的手,“这把水果刀刀刃有个豁口,跟推测捅伤吴桐的凶器很像。”

“带走。”警察顿时脸色凝重,戴上手套将水果刀装进了透明的证物袋里。

“这把水果刀是你家的吗?”

于婉婉懵圈地看着朝她晃晃袋子的警察,脑中一片混乱,什么凶器?

“额……”

她迷茫地点头,立马摇了摇头,“前几天家里进小偷后多出来的,我以为是我弟弟买的。”

“你弟弟涉嫌一起杀人案,已经被带回警局。”

“不是……”于婉婉又摇头,难以置信地抓住了警察,“我弟弟怎么可能会杀人?你们查清楚啊,我弟弟不是这样的……”

警察抓住她的手放下:“我们会调查。”

众人陆陆续续地从于婉婉家中撤离,陆扬揽着时夏走在最后。

“你本来可以制裁他,而你却选择放弃。”陆扬向于婉婉瞥去的一眼带着几分同情,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鄙夷,但他很快将那份鄙夷收敛起来,“你自己不出头,谁会为你发声?”

于婉婉死死地咬着唇:“事情就是我跟警察说的那样。”

说她胆小懦弱也好,没出息也好,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很感激时夏给了她另一条退路,她为什么要走上一条注定流言蜚语、被人指指点点的路?

擦肩而过的时候,时夏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他下半辈子再不能人事了。”

于婉婉瞳孔震了震,心里五味杂陈,就听到时夏接着悄声说,“当时他在屋里吧?你觉得他为什么能直接进门?”

……

深夜,陆扬带着时夏又去了卫生服务中心。

值班的医生还是上次给时夏看病的那个,利落地拿了把剪刀剪开裹着她右手的床单。

时夏疼得指尖一颤一颤的,嘶嘶地吸着气,被陆扬按住脑袋,倚进他怀里。

“别看。”

还是那副娇气的模样。医生叹口气,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手心吓了一跳。

小姑娘家家的,干了什么伤这么重?

“伤多久了?能握拳吗?”

时夏轻轻地蜷缩起手指,捏了捏拳。

“握拳疼吗?”

她摇摇头。

“应该是伤到了血管,幸好止血及时。我给你上点药,再开个破伤风。”

从消毒清理伤口、上药再到包扎,她一直闭着眼缩在陆扬怀里,左手捏着他的毛衣,好像快疼哭了,时不时可怜兮兮地问一句:“好了吗?”

陆扬身体微僵,安慰地拍拍她肩膀,再看向医生:“麻烦您轻点。”

医生无奈地翻一个白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最后将医用胶带粘在纱布上。

“行了,别碰水,以后每天来换一次药。”

“谢谢医生。”陆扬客气地说。

医生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穿过石子路,前面传来几声酒鬼的鬼叫和狗的吠声。

隔壁的炸鸡店里还有人在吃宵夜。

“时夏。”肖庆看到时夏兴冲冲地招了招手,目光下移到她手上,要说的“排位吗”吞进了喉咙里,悻悻地挠挠后脑勺,“没事了。”

陆扬推着时夏的肩头转了身。

时夏转身看到一楼的理发店关着,看看自己没好多久又重新包扎上的右手,苦笑着前后翻了翻:“你能帮我洗头吗?”

陆扬在后面点头,她没看到,拢着眉头一边走一边纠结:“今天该洗头了,还是熬一熬等明天找芸姐?”

“我帮你洗。”

时夏一下子转过头看他。

楼梯的灯光昏暗,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陆扬,眼神带着几分锐利:“其实我更想问,你跟我爸谈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