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穗朝着声音来源看去，认出是方才那位胆大的姑娘，也是她，第一个捡起琉璃头冠碎片。
姜岁穗本该否认的。
在她对上眼前姑娘的双眸时，原本的话，被她咽回去。
姜岁穗承认了：“是，我讨厌他们。”
她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是只能让两人听见的程度。
“你早该讨厌他们的。”
这位姑娘笑了一声：“你那好二嫂，成天在我们这儿炫耀自己有多得宠，看着烦死了。”
单只是这样，也不会多招人厌烦。
让人反感的是，林若晴炫耀也就罢了，轮到别人时，她总爱有意无意地挑拨。
弄得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被家人真情实意地宠着。
“我之前就怀疑她首饰不对，与当下流行款式不一样，也不适合她。
每当我怀疑时，她就说是你非要送的，她没办法，怕你不高兴才只能接受。
原来，是这种‘非要送’。”
姑娘说着，笑得更灿烂。
似乎在让林若晴丢脸的这件事上，对方比她更高兴。
姜岁穗想不起她是谁。
以往参加京圈千金的小会，家人总会以各种理由，不让她去。
一开始姜岁穗还不乐意。
后面她无意间，听见林若晴在父兄身边撒娇，担心有她这个嫡小姐在，外人会瞧不起她那个养女身份。
故而，家人总会找借口阻止她出去。
姜岁穗明白后，渐渐也不爱出去社交，对眼前的小姐自然也不熟悉。
下人传话道：“六小姐，夫人那边有请。”
姜岁穗向她行礼告辞。
“欸，等一会儿！”
她连忙叫住姜岁穗：“我叫顾松灵，下次有机会一起玩啊。”
姜岁穗讶异顾松灵的自来熟，微微感到不自在，出于礼貌，与对方互通了姓名。
很快。
姜岁穗来到陈素月身边，被一一介绍。
她粗略一听。
这几位夫人的夫君，不是官位高，就是职权重要的，总的来说，都是家世不错。
姜岁穗不信陈素月能对她好。
很快，姜岁穗顺着几人方向看去，看见了几个不是眯眯眼，就是尖嘴猴腮的公子哥。
再不然，就是身宽脸肥之辈。
姜岁穗看过去的时候，那几名公子哥忙对她露出‘风流一笑’，自信至极。
仿佛下一秒。
姜岁穗就要许配给他们了。
她看了一眼，就知道陈素月在打什么主意。
在陈素月暗示她从中挑选一名为夫时，姜岁穗已想好如何拒绝，偏在这时，姜清风当场代替她应下。
那名夫人动作极快。
她儿子本就因为肥胖，找不到好亲事，来陈素月这儿也只是抱着试试的侥幸心态。
没想到对方还真有。
于是。
在陈素月和姜清风的撮合下，两三下就将给未来儿媳妇的信物拿出来。
姜岁穗对上姜清风冷漠的眼，仔细看，还能从中看出几分隐藏的狠厉之色。
这是报复她方才让林若晴丢脸一事。
在她与林若晴之间，她永远是被家人抛弃的那一个。
他完全忘了。
那顶头冠真正的主人是谁。
小偷把人的东西戴久了，便也觉得东西是小偷了，至于真正的苦主如何？
姜清风等人不会在意。
眼看陈素月笑要接过信物。
姜岁穗上前挽住她的手：“母亲，我今日才及笄，您平日不都在操心几个哥哥的大事吗？”
平常没见你来关心，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陈素月想挣扎，前面的夫人们又都看着，她不好大动作，只能强压住心底的恼火。
她正要开口。
姜岁穗不给机会：“兄长们尚未成亲，我是万万不敢越过去的，而且，议亲这等大事，我得听父亲的。”
“父亲，你说呢？”
姜宁睿认出那人的夫君，只有正三品官职，便迟疑着没开口应下。
此刻。
姜岁穗又拒绝，他便顺着说要将女儿多一段时间。
今日只是一个开头。
不着急。
姜岁穗在其他夫人小姐们面前，露了脸，以她的姿色，不该只配正三品官员的儿子。
姜宁睿又想起宴会中的公子哥们，频频偷看姜岁穗，心中安定，拒绝的话，说得也愈发流畅。
“你的兄长们与女子不同，晚些成亲也不碍事，假如你大哥在家，也必定要帮你相看人家的。
今天没有看得上的，改日，说不准还不如眼前的。”
陈素月与姜岁穗轻声低语。
在外人眼里，是温柔继母的姿态，说话的话，却是暗藏绵针。
现在只是一些歪瓜裂枣，算是便宜你了。
今天不选，来日我让你无人可选！
“行啊，母亲让我嫁便嫁，但那些已经在官府备案过的嫁妆名单，是不是得交到我手了？”
姜岁穗也笑容浅浅。
想欺压她？
姜宁睿和他几个嫡子就算了，男子为尊，她斗不过，但你陈素月只是继母。
姜岁穗手里还拽着嫁妆名单。
何需忍她怕她？
陈素月也没想到姜岁穗一改往日，竟然变得如此硬气，郡公夫人的威信也压不住她。
两人说话声音小，外人听不见。
对陈素月来说，姜岁穗此番言论，触到她后宅权威，一怒之下，表情管理也不当。
周围的各位夫人都是宅斗好手。
只需一眼，便看出陈素月与这个继女关系不好，各自心中便有了想法。
大多数人都不想给儿子，找一个不敬长辈的妻子，因为不方便做婆婆的拿捏她。
唯独坐在角落的顾夫人，却是眼前一亮。
及笄礼结束后。
顾松灵将姜岁穗和林若晴发生的事，兴冲冲讲给母亲听，顾夫人越听越满意。
她一回家，便忙拉着儿子说。
对此。
姜岁穗一概不知。
她在宴会结束后，指使下人清点礼单，不算还好，这一算，立马被她发现不对。
姜宁睿答应她的大办。
重点只在宴会席上，姜宁睿给她及笄礼居然是出自她的私库嫁妆。
拿女儿的嫁妆，当及笄礼送。
真正属于姜宁睿送的及笄礼金，还没有外面随便一位宴客送的贵重。
姜岁穗本该是难过生气的，可她看着这些礼金，什么情绪都没有。
因为她早有预料。
“这些都是我娘留的嫁妆，把其他的挑出来，全都送回到郡公爷院里。”姜岁穗吩咐完后，目光便只停留在嫁妆上。
姜岁穗从没见过她娘亲，可她的娘亲，在她还未出生时，就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姜宁睿不喜欢她，没关系，她已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