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明盯着她。
在冰冷黑暗的水牢里，他的脸竟透着几分阴冷：“你非要与我们对着干也行，你是我的妹妹，我们不会拿你怎样。”
姜岁穗在心底轻笑，她如今还不算被怎样吗？
姜玄明不知她心中所想，语气带着杀心：“不过，那个叫灵珠的丫鬟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姜岁穗身体一顿，觉得姜玄明越发无耻了。
她的反应，让姜玄明非但没有赢了的快感，反而更堵心。
这意味着什么？
在她的心里，一个丫鬟的份量，都比他们重。
姜家生她养她，供她吃穿用，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丫鬟，那是什么，是奴婢啊！
奴婢就是低贱的工具。
姜玄明一想到连奴婢都比他重要，感到莫大耻辱，最令他厌烦的是，他还只能拿奴婢来威胁姜岁穗。
然而。
姜岁穗突然笑了一下：“呵。”
有些嘲讽。
姜玄明皱眉：“你不在乎她了？”
姜岁穗动了动，她一动，墙壁上的铁链震得摇晃叮咚响，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姜玄明习惯性后退半步。
换成寻常的柔软闺阁女子，被如此对待，早就痛哭流涕求饶，要求出去了。
姜岁穗死都死过一回，并不怕这些。
她更是注意到姜玄明退后半步的异常举动，说明此处关押的人，有过突然反抗的行为。
姜玄明那一下，不是在警惕她，只是习惯下的身体本能动作。
“郡公府若是找得到灵珠，此刻我面前出现的，应该是灵珠本人。”姜岁穗望着姜玄明：“姜大公子，我说得对吗。”
姜玄明无法反驳。
他低头看着水牢中的姜岁穗。
明明她才是那个被关押的人，当她朝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时，却有一股胜券在握的令人不爽感。
姜玄明压下不悦：“到底怎样，你才肯出去？”
姜岁穗反问：“把我关起来的人不是你们吗？让我出去做什么？”
“自然是澄清外面的谣言。”
说完，姜玄明自己也一顿，是谣言，还是事实？
他看着水中面色苍白的姜岁穗，抿了抿唇。
姜岁穗点点头：“让我出去可以，你叫姜宁睿亲自来接，他怎样把我送进来的，就怎样把我接出去。”
姜玄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痴心妄想！”
“前段时间，太子一定很欣赏姜家吧？
许了姜宁睿什么好处，让他改口，不叫着太常寺卿郎勾引调戏有夫之妇？
又是许了什么好处，让林若晴改名？
姜宁睿又给了什么，让太子消气？他真的消气了，不会找姜家的麻烦？”
姜岁穗每问出一个问题，姜玄明的脸色就沉一分。
他呵斥道：“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知道的！”
姜岁穗问：“那你的前途呢？得罪监子国司业，你的科举怎么办？”
说起这个，姜玄明脸色总算好些：“此事，我自有处置。”
“姜宁睿与太子商量好，要对付监子国司业？”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让姜玄明前途无虑。
因为上面有意削弱姜家。
但凡李大人稍微暗中动点手脚。
不，他只要表露出一点对姜玄明文章不喜，同僚每个人打分低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姜玄明就过不去那关。
阳奉阴违的事，太好做了。
除非姜宁睿和太子把气都洒在李大人身上，而且，李大人的总裁之外，实在关键。
太子作为储君，他会没点想法？
把人换掉，安排自己的人，再进一步通过科举，安插自己的人在朝廷。
好比太常寺卿郎，也是太子放在朝廷上的棋。
一瞬间，姜岁穗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了，怎么会想到这些东西，她刚在心底否认，意外看见姜玄明眼底的情绪。
姜岁穗压下心中震惊。
是真的。
他们真要这么干。
姜玄明不喜欢姜岁穗如此，他没想到姜岁穗居然能猜到，一个女子，竟然能猜到朝堂上的事，不是荒谬吗。
一时间，姜玄明的语气骤然冰冷：“不该你知道的，少乱猜测，既然不想出去，那就待着吧，我倒要看看，你想待多久。”
密室的门开了又关。
姜玄明的背影彻底离开姜岁穗的视线。
姜岁穗无声扯了扯嘴角弧度，很是嘲讽。
关在水牢里，与姜玄明对话的时间，让姜岁穗心里产生一个怀疑。
前世姜宁睿一直想巴结太子，也是在她被太子惩罚后，巴结上的人。
与今生略有相似。
不同的是，现在得罪太子的人里，主要是林若晴。
姜宁睿如此在意她娘留下的钱财，姜岁穗本来就怀疑，在上一世，他靠着银钱贿赂太子。
现在又是那般巧合，她刚把钱存进去，姜宁睿就带着人来了。
他没有在意自己，但一直关注着那笔钱，为此不惜把她关押起来，也要尽快拿回钱。
不就是想搭上太子这条线？
林若晴与太常寺卿郎的事，影响最大的是后者，太子不想让他出事，在姜宁睿的坚决态度下，只能退一步。
李大人成了他发泄的对象，恰好，姜宁睿为了姜玄明，也想弄下他。
五品官员的分量还是不太够。
太子与姜宁睿合作，处置李家并不难。
这是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事，而林若晴改名，加上姜宁睿有意讨好，太子看在这些事的份上，至少表面上饶了他，后续还要看情况。
姜宁睿实在会讨好巴结人。
他有信心，只要给他时间，一定能哄好太子。
关键是时间。
现在姜岁穗让说书人弄得这一出，不说太子了，姜宁睿在朝廷不可能没有政敌。
要不了两天，姜宁睿会被参奏。
说不定，太子也会暗中踩两脚，不致命，但会痛。
这也是姜宁睿着急想让她出来澄清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
姜岁穗也猜测出来。
钱庄在某一点，对她很有利，本人存进去，就一定要本人才能取出来。
所以，只要她不去，姜家人也取不走她的钱。
时间一久，姜宁睿还拿什么讨好太子？
姜岁穗想得清楚，这才敢提出要姜宁睿亲自来接的条件，就是不知道，姜宁睿是要这个当父亲的脸面，还是要外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