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阳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扭头望向莫老,期待莫老能给出答案。
莫老凝视着空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波澜,反而有着几丝了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沉重。
“都退下吧。”
莫老摆了摆手,对着身后那些负责挖掘的殿内弟子吩咐。
众人不敢多问,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英烈园,只留下莫老和张阳两人。
夜风吹过,带来后山的凉意。
“阎罗殿,并非铁板一块。”
莫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
“表面上,殿内大小事务由我执掌,但实则不然。”
“早年间的一些分化,导致如今四大堂口——枯苦、清风、神机、镇魂,早已形成了各自的体系,虽对我仍有上报之责,但内部事务,外人很难真正插手。”
莫老缓缓踱步,走到空棺旁,看着那套衣物。
“六年前出事,毒药和配方失窃,源头在枯苦堂。”
“而苏明哲,是神机堂的人。”
“所以,后续的追查,主要是由神机堂负责,枯苦堂从旁协助。”
“最终呈上来的调查结果,宣称苏明哲在围剿行动中牺牲,这份报告,是神机堂堂主,顾晓生,亲自呈报给我的。”
张阳心头一凛:“您的意思是……怀疑顾堂主当时有所隐瞒?”
莫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过身,看着张阳。
“四大堂口中,神机堂,掌管殿内情报、机括、暗器研发,职权最重,也最容易滋生阴暗。”
“顾晓生这个人……”莫老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能力是有,但性子太过狂傲,桀骜不驯,不受掌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阳瞬间明白了莫老的未尽之意。
“这么说,他的嫌疑最大。”
莫老转回身,浑浊却依旧锐利的双眼看着张阳:“你这次回来,正好撞破了这层窗户纸。”
“殿里头藏着的鬼,盘踞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揪出来了。”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莫老的声音沉稳下来,“正好,也让我看看,你在山下历练这几个月,长进了多少。”
莫老从怀中摸出一块古朴的令牌,递给张阳。
令牌非金非玉,呈墨色,入手微沉。
“拿着这个。”莫老将令牌塞到张阳手中,“凭此令,殿内事务,你可全权处置,先斩后奏。”
张阳紧紧握住令牌,郑重点头:“是,爷爷。”
“去吧,回静室。”莫老摆了摆手,“把该叫的人,都叫来问问。”
“问出来了结果,到时候跟我说说就行。”
张阳不再耽搁,回到之前那间僻静的院落静室,张阳立刻吩咐守在门外的殿内弟子传令下去。
静室内,檀香袅袅,张阳端坐其中,莫老则在旁静听。
没过多久,老杨头第一个到了。
他还是那副佝偻的样子,手里甚至还捧着个捣药的小罐子,似乎是刚从配药的忙碌中抽身,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见到莫老,他先是恭敬地点了点头,以表敬意,随即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在张阳面前坐下。
“少殿主,这么晚了,急着找老头子我,可是王海那小子……”
“王海情况如何?”张阳先问道。
“药已经灌下去了,九转还阳草果然是神效。”老杨头提起这个,脸上露出些许宽慰,“命是保住了,毒也解了大半,只是身体亏空的厉害,得好好静养些时日。”
张阳稍稍放下心来。
“辛苦前辈了。”
“应该的,应该的。”
老杨头摆摆手,嘿嘿一笑,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整理他的药箱。
“老杨头,请你来,是想问问六年前,关于噬心散失窃和苏明哲‘牺牲’的事。”
张阳直接切入主题。
老杨头闻言一愣,浑浊的老眼眨了眨,似乎没想到张阳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懒散,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哟,少殿主好大的架子,刚回山就敢动用殿主令召见我了?”
张阳抬眼望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劲装,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下颌。
他的左眼,被一个黑色的眼罩遮盖,仅剩的那一只右眼却显出几分桀骜。
此人,正是神机堂堂主,顾晓生。
他独眼扫视了一圈静室,最终落在张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对于闭目养神的莫老,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态度算不上恭敬。
张阳压下心头的不快,面无表情地开口:“顾堂主,请坐。”
顾晓生大喇喇地走进来,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不知少殿主急召顾某,有何要事?”
张阳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顾堂主,你可还记得苏明哲此人?”
听到“苏明哲”三个字,顾晓生的独眼猛地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苏明哲?有点印象。”他掏了掏耳朵,“好像是当年……牺牲的一个弟子吧?怎么,少殿主对死人感兴趣?”
“牺牲?”张阳冷笑一声,“顾堂主,你确定他是牺牲了?”
“就在不久前,我亲手与他交过手,他还用失传的噬心散,重伤了我阎罗殿的弟子。”
”顾堂主,你身为神机堂堂主,当年负责调查此事,对此作何解释?”
张阳字字如刀,直指顾晓生。
静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老杨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讶地张大了嘴。
莫老依旧闭着眼,仿佛置身事外。
顾晓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独眼中寒光一闪。
“少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你在质疑我的调查结果?证据?”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张阳毫不退让,迎上顾晓生的独眼,“苏明哲没死,后山的英烈园也开棺验过了,人不在那。”
“事实?”顾晓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魁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我神机堂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手画脚了?”
“就算你是少殿主,就算你拿着殿主令,也没资格审问我!”
“六年前的事情,自有定论!你想翻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