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生的声音越来越大，满脸愤懑。
张阳却稍稍抬起眼皮，声音波澜不惊。
“顾堂主，这件事情上，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道理的。”
“如今堂内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本就责无旁贷，当年上报一事，还请您今天给一个交代。”
“交代？”顾晓生怒极反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你要我给什么交代？”
“信不信我现在就……”
“够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莫老，终于睁开了眼睛。
“晓生，这件事情你本就有错，纵然这小子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你也的确该作解释。”
顾晓生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还压抑着怒火，但他最终还是忌惮莫老，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兴许是怎么都觉得不服气，顾晓生拍了拍桌子，狠狠道。
“这小子，现在还不够格！”
顾晓生说完便直接摔门而去。
听着那动静，老杨头愣在原地，随后摇头晃脑的，嘴里啧啧出声。
“好家伙，这脾气，几十年如一日，真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短暂的寂静后，老杨头察觉到气氛微妙，讷讷道。
“那个……老殿主，少殿主，没啥事儿，老头子我就先告退了？”
莫老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老杨头如蒙大赦，笑眯眯地退出了静室，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仿佛生怕慢一步就要被卷入什么麻烦事。
张阳独自在静室中沉默，脑海中回**方才的事情，阎罗殿的内情，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四大堂口各自为政，盘根错节，经营如此庞大的势力，莫老的心力之苦，可想而知。
莫老见他神色凝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慢慢来。”
张阳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经验尚浅，远不如莫老这般举重若轻。
拜别莫老，张阳朝着自己的住处往回走。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神机堂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吵嚷。
张阳定睛一看，竟是刚刚离开没多久的老杨头，此刻正被一群神机堂的弟子簇拥着，几乎是半推半就地往神机堂里面去。
老杨头见站在路边的张阳，也是苦苦一笑，转头又对身边的神机堂弟子呵斥着。
“慢点，你们慢点！”
“待会我这老头子的一身骨头都能给你们拆了！”
张阳看着眼前这一幕，快步上前，拦住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弟子。
“怎么回事？”
那弟子见是张阳，连忙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
“少…少殿主！不好了！顾…顾堂主他…他中毒了！”
“什么？”张阳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刚…刚才还好好的，回了堂里没一会儿，就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醒了！”
另一个弟子补充道，脸上满是惊惶。
顾晓生中毒了？
他明明刚刚才离开静室，短短时间之内，好端端的就中毒了？
张阳不再多问，立刻加快脚步，跟随着人群涌向神机堂。
神机堂内，此刻已是乱作一团。
顾晓生躺在一张软榻上，脸色发青，嘴唇乌紫，气息微弱。
老杨头正跪坐在他身旁，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神情凝重。
周围围满了神机堂的弟子，一个个面色焦急。
“老杨头，堂主怎么样了？”有弟子焦急地问道。
老杨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示意众人让开，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迅速在顾晓生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片刻后，顾晓生的抽搐渐渐平缓，但依旧昏迷不醒。
张阳走到近前，沉声问道：“前辈，顾堂主这是中了什么毒？”
老杨头捻着胡须，脸色有些古怪，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是见了鬼了。”
“这毒……像是……像是枯苦堂的'破风息'。”
想着，老杨头又撬开他的嘴，喂下了一颗药丸。
过了片刻，顾晓生的脸色终于好转。
老杨头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就在众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原本昏迷的顾晓生猛地睁开了眼。
“老杨头！”
顾晓生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声，他眼中凶光毕露，一把抓住老杨头的衣领，竟直接将瘦小的老杨头提了起来。
“老东西！好你个老东西！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着急动手料理我？！”
老杨头被他这一下弄懵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脖子被勒得通红。
“你…你放屁！顾晓生！你疯了不成！”
老杨头又惊又怒，奋力挣扎，“我好心救你，你…你这是恩将仇报！”
“救我？”顾晓生独眼中寒芒四射，“这破风息，不是你这老家伙最近才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吗？！”
“我才刚刚从老殿主的静室回来，就中了毒，难道不就是你那个时候下的？！”
“顾晓生！饭可乱吃，话不能乱讲！”
老杨头气急败坏。
“这个毒的确是破风息，也的确出自枯苦堂，但我有什么动机害你？！”
“我…我好心救你，你竟敢如此污蔑我！早知道…早知道就直接让你死了得了！”
“哼，惺惺作态！”顾晓生根本不信，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不是你，还能是谁？！”
“够了！”
张阳沉声喝道，他上前一步，分开两人。
“顾堂主，先冷静一下。”
“老前辈，你也消消气。”
张阳扫视一眼顾晓生那铁青的脸色和老杨头委屈愤怒的神情。
“现在互相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或许，这也正是下毒之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顾晓生喘着粗气，独眼中的凶光稍稍收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老杨头则是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中，张阳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人群边缘的一个人影。
似乎是感受到了张阳不经意间的探视，那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转身朝着堂外走去。
张阳的眉头轻蹙，只觉告诉他。
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张阳心头一动，没有声张，只是对着旁边的弟子低声吩咐了一句。
“照看好顾堂主和老前辈。”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