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殉国,你边关屯田什么意思?

第70章 夏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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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峰城。

城防要塞。

这是第二座丢失的雍城。

帖木儿,这座死城里苟延残喘的羯狄将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城外。

地平线上,雍人的骑兵如同幽灵般出现。

他们并不集结冲锋,只是三五成群,策动战马,绕着这座孤城不紧不慢地兜着圈子。

他们不攻城,也不退去,只是这样没日没夜地绕着,绕着……

“整整一个月了!”

帖木儿猛地一拳砸在垛口上。

他声音嘶哑:“这些该死的雍狗!他们想困死我们!困死我们!”

他的目光凶狠地扫过身旁几个同样形容枯槁的羯狄士兵。

他们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凶悍,只剩下饥饿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军心?

早已被这无休止的围困啃噬得一丝不剩了。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一个缩在角落阴影里的身影上——赵德全。

那个投靠了他们,以为能捞些好处的雍人叛卒。

此刻,赵德全裹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羯狄皮袍,努力将自己蜷缩得更小,试图避开帖木儿的目光。

“废物!都是废物!”

帖木儿心头的邪火猛地窜起,他几步跨过去,粗糙的大手一把揪住赵德全的衣领,指着城下那些游弋的骑兵,

“看看!看看你那些狡猾的同胞!这就是你当初说的‘归顺’带来的好处?

嗯?粮食呢?出路呢?老子要的是这些吗?!”

赵德全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双脚离地,只能徒劳地挣扎。

他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像样的辩解。

“将军…将军息怒…”

一个同样瘦得脱了形的羯狄百夫长,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虚弱,

“还是…还是省点力气吧…”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干瘪的肚子。

帖木儿猛地将赵德全掼在地上,后者闷哼一声,蜷缩着咳嗽起来。

帖木儿目光越过城墙,投向更远处羯狄大军撤退时留下杂乱蹄印。一股夹杂着怨恨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们这个小部落,跟着罕王的旗帜南下,怀揣着劫掠的贪婪和对温暖富庶土地的幻想。

可一路拼杀,族中的勇士倒下了近半。

分给他们的战利品却少得可怜,只有一些残破的兵器和几袋发霉的粟米。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这些在锋线上搏命的人,最后只能分到残羹冷炙?

贪婪和对自立的妄想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带着仅剩的三百多疲惫不堪的族人,偷偷脱离了主力,留在了这座刚被他们用血腥手段清洗过的夏峰城。

他以为能占据这坚固的堡垒,搜刮城中的财富,休养生息,成为一方之主。

可他彻底失算了。

这座城,早已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城破之时,他们杀红了眼,城内的雍人百姓几乎被屠戮殆尽,侥幸活下来的也早已在绝望中逃散或自绝。

粮食?

金银?

除了搬不走的空屋子什么都没剩下。

更可怕的是,雍人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

那支剽悍的骑兵,如同附骨之疽,在他们刚刚升起一丝占据此地的窃喜时,就幽灵般围了上来。

不攻,不退,只是围着。

“走?怎么走?”

帖木儿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外面全是雍人的骑兵!冲出去?我们这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他猛地转身,再次盯住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赵德全,那眼神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都是你!当初若不是你信誓旦旦说城中还有存粮,还有暗道,老子早就跟着统帅走了!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这狡猾的雍狗,是不是一开始就在耍老子?!”

赵德全被他吼得浑身一颤,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辩解都没说出来,只是更深地低下了头。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夏峰城。

城头燃着几堆微弱的篝火,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抵御深秋刺骨的寒意。

城内,昔日的雍人官衙,如今成了帖木儿和他核心亲卫的巢穴。

大堂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浊气味。

几支牛油火把插在墙壁的铁环上,映照着一张张枯槁而麻木的脸。

饥饿像无形的瘟疫,在每个人体内蔓延。

能吃的早已吃光,树皮、草根、能找到的所有活物……

甚至,角落里那堆灰烬旁,散落着几块形状怪异、被烧得焦黑的骨头,旁边丢弃着一只沾满黑灰、明显小得不像兽类的破旧靴子。

没有人去看那里,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那意味着什么。

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一切。

赵德全蜷缩在大堂最边缘一根柱子后面,把自己尽可能缩进阴影里。

他破烂的皮袍裹得很紧死死盯着大堂深处,帖木儿坐着的地方。

那里铺着一张相对完整的狼皮。

帖木儿靠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矮榻上,面前放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盆。

盆里是散发着浓重腥膻气的糊状物——那是今天刚宰杀的一条看门老狗的肉和内脏。

对于此刻的羯狄人来说,这无疑是珍馐美味。

帖木儿用一柄匕首,慢条斯理地割下一小块带着血丝的肉,塞进嘴里。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

他身旁几个亲信围坐一圈,眼巴巴地看着盆里的食物,喉咙里不断发出吞咽唾沫的咕噜声。

帖木儿偶尔会割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点肉渣,随意地扔给其中一人。

得到肉渣的人会像饿狼扑食般抢过来塞进嘴里,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扭曲的狂喜。

赵德全的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疼痛压制那呕吐感。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帖木儿如同恶鬼的脸上。

滔天的恨意和屈辱感。

就在昨天,仅仅因为他试图靠近火堆取暖,一个醉醺醺的羯狄士兵就将他踹翻在地,把一只沾满泥污和呕吐物的靴子踩在他的脸上,肆意地侮辱嘲弄。

他挣扎着爬起,脸上沾着秽物,嘴角淌血,却只能死死攥紧拳头。

还有那些被拖走的俘虏……

赵德全闭上眼睛,那些凄厉绝望到非人的惨叫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他亲眼看着一个试图逃跑的雍人俘虏被几个羯狄人围住,他们用烧红的铁条烫他的眼睛,用钝刀一点点割下他的皮肉,只为了听他那痛苦到极致的哀嚎取乐。

直到那俘虏变成一团不成人形的血肉,惨叫才渐渐微弱下去。

那一刻,赵德全胃里的酸水涌到了嘴边。

他认出了那个人,那是城破前曾和他一起在街角喝过酒的一个小贩……

这些畜生!

这些披着人皮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