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笑,美人蕉

30 小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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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笑,美人蕉 小囡囡

夕怡瑾回來,見到安洛眼圈有些微紅,母女三人進了房間說了一下午的私房話,出來後,跟關景山介紹,說這是我外甥女,我小姨的孫女。

安洛管夕怡瑾叫小姨,管關景山叫小姨夫,把關景山樂的,見牙不見眼。

得知安洛已經決定明年報考B大考古係,夕顏也決定兩年後報考B大醫學係,考慮帝都的房價一天一個樣,夕怡瑾便提前給二人買了房子,一人一套位於B大附近新開盤的大兩居公寓,先投資後自住。

朱清越得知後,幸災樂禍地擠兌自個表弟,說小舅娶了老婆忘了兒子,這才多久啊,又給你後媽出錢開畫室,又是給你繼妹出錢買房子的,還是買二送一,連一世交的女兒都有,就你沒有,可憐啊!

然後大唱著沒爹的孩子像根草,又說他是爹不疼媽不愛的苦孩子,關鵬倒沒被他擠兌哭,不過把腦筋擠兌開竅了,跑他爹跟前上演了一出爹不疼媽不愛的苦孩子戲碼,也鬧著要他爹給買一套房。

關景山也憋屈著呢?媳婦買房子根本沒問他要錢,他就是想當那個冤大頭都沒地當,連畫室都是人拿錢自己開的,也不知孤兒寡母的哪那麽多私房錢,便小心眼地認為那錢是王翰景給的,現在王翰景離婚了,聽說還被美國什麽什麽醫院給外聘了,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人王翰景無論各方麵都比他這個土大款暴發戶強,作風上,老實說男人麽?誰沒沾過腥惹過騷,王翰景也就是運道背了些,又是那樣的家室,難免被人說道,他之前女人也不少,遇到夕怡瑾後才覺得那些女人都沒意思。

真要論起來,他的作風問題不比王翰景好到哪去,夕怡瑾連他這樣的人都肯下嫁,王翰景那樣的優質男人要是浪子回頭了,她能不動心?更何況人家兩人可是青梅竹馬的原配夫妻,還有那麽漂亮又優秀的女兒,他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打發走兒子後,越發覺得憋悶,晚上,夕怡瑾洗完澡出來,就見關景山坐在椅子上抽悶煙,桌上的煙灰缸裏煙頭都快滿了,眉頭微蹙,“怎麽抽這麽多煙,遇到煩心事了?”走過去,順手將他嘴裏的煙給抽了出來,在煙灰缸裏掐滅。

關景山摟著腰給帶進懷裏,“老婆,你說咱兩是兩口子不?是扯了證的合法夫妻不?”

“我跟你一個被窩裏躺了大半年,你說是不是,要不要我把結婚證拿出來給你看看,”夕怡瑾白了他一眼,倒是沒拒絕被他抱在懷裏,大半年的時間,對於他的摟摟抱抱也都習慣了。

“既然是夫妻,你給孩子買房子,為啥不花我的錢,你開畫室為啥不花我的錢,你不花我的錢,就是跟我生分,你跟我生分就是沒把我當老公看,你前夫現在離婚了,他是不是給你打電話要求複合啊,你說你跟我分的這麽清,是不是還想著跟他再續前緣,”扣著夕怡瑾的腰,搖晃著,眼裏爆著紅血絲。

“關景山,你這是信不過自己還是信不過我,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我若是想跟他再續前緣,用的著單身這麽久?你覺得我是那種拿婚姻當兒戲的人?”夕怡瑾的臉瞬間冷了,一連幾個問話甩了出去。

關景山一聽這話,心裏鬱悶消了大半,麵上還做苦哈哈的樣說,“我是信不過我自己,我知道自己什麽德性,跟你前夫比起來,我就是個沒有內涵的土大款暴發戶,你是中醫世家的大小姐,上流社會的文化人,倒退幾十年,我這種的不是土匪山賊,就是你們世家裏的長工、佃戶,我知道你們藝術圈裏的人都替你可惜來著,覺得你是一朵鮮花cha在了牛糞上,說咱兩階級層次差得太遠,無論是靈魂上,還是精神上,我都沒法跟你契合,是不?”

夕怡瑾拍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是啊,咱兩生活環境不同,造就的生活習慣也不同,就像我覺得吸煙有害健康,我不喜歡聞二手煙,結婚前,你答應過少抽的,結果你沒做到,至於你說的什麽世家小姐,早兩年你追求我時就知道我是什麽人,說咱兩不合適的也不止一個人,你既然知道有文化差異,幹嘛還娶我呢?現在覺得委屈了?”環抱著胸,慢悠悠地說,“反正咱兩結婚時間也不長,你若覺得過得不順心,咱兩就好聚好散唄,你也挺不容易的,小半輩子都忙著賺錢,也沒享過福,現在有錢了,真不用委屈自個遷就我,”

說完,扭身向更衣室的方向走去,關景山傻眼了,這苦情戲演過了,慌忙起身黏糊了上去,“媳婦,我錯了,我剛才都是說著玩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媳婦,我今天是覺得心裏悶才抽煙的,我保證從明個起,我戒煙,我真戒煙,媳婦,別跟我散,我好不容易娶到你,可不想……”

夕怡瑾歎氣,“關景山,我離婚十年再嫁人,這些年想娶我的人不是沒有,我既然選擇了嫁給你,就是想跟你過一輩子的,夫妻之間有事說事,你又作何拿這些話噎我?王翰景那邊,若是我想跟他再續前緣,又何必等到現在?你當女人有幾個十年,我有必要為了一個負心漢空等十年麽?我單身不嫁,不是因為心裏有他,也從未想過跟他複婚,我隻是沒找到想嫁的人而已,”

關景山樂了,“媳婦,你說這些話,是不是想說,我就是那個你想嫁的人,”

夕怡瑾沒答,臉頰微微有些泛紅,“以後不要再為這些事傷神了,我們已經結婚了,是合法夫妻,要過一輩子的,”

“唉,”關景山樂嗬嗬地應下了,“那啥,咱睡覺吧,”摟著小腰就往**帶。

夕怡瑾瞟了他一眼,又恢複了平素的淡定女王樣,“洗澡了麽你就上床,”

“我這就去,”關景山飄著去了衛生間,十五分鍾後,帶著一身水汽地爬上了床,摟過媳婦抱懷裏,跟她商量著,“媳婦,老趙家的公司一樓盤新開盤,地理位置和格局都很好,賣的相當火,我訂了兩套準備送給顏顏和鵬鵬,你說怎麽樣?”

“給鵬鵬是應該的,顏顏就算了,她已經有了一套公寓,”

“媳婦,你剛還說咱兩是兩口子,要一起過一輩子的,幹嘛區別對待,鵬鵬和顏顏都是我的孩子,要給都得給,”

“照你這意思,我還得給鵬鵬再買一套房子了?”夕怡瑾知道他那小心眼兒還沒過去。

“我知道顏顏那房子是你用王翰景給的錢買的,就當是他爸送給她的,他送跟咱們送不是一樣,”

關景山是鐵了心地要買,哪怕是住一套空一套,租給別人收房租,這房子也是要買的。

夕怡瑾被磨煩了,想著房子也是投資,給就要唄。

為了彰顯自己的財力,關景山一人送了一幢小三層的別墅,新開發的樓盤,還沒建好呢,當然了,跟秦錦華豪包肯定是沒得比,單層三百平,院子五百平,地理位置鬧中取靜,以後自住出租都很方便。

見關鵬現在也是有房一族了,朱威威、薛蟠子、林嶽不幹了,紛紛打電話回去嚎啊,嚎的三家老娘耳朵都起繭了,也沒應,咳……朱威威、薛蟠子都被青城大學錄取了,在帝都買房子空那長黴啊,林嶽以後就是來帝都上大學,那也是一年後的事,買這麽早的房子幹嘛,你當買房子跟買大白菜似的,說買就買。

他們就是再不差錢,也沒到買別墅空著玩的地步,等到幾年後,關鵬和夕顏的別墅漲到天價後,三家人都悔的腸子都青了,這是後話!

夕怡瑾回來了,安洛的擺攤算命生涯也告一段落了,拿著算命看風水得來的錢帶著夕顏去煙袋斜街、琉璃廠撿漏,亂世買黃金,盛世買古董,大家都知道這話,但懂行的人不多,有錢買的就更少了,因此不像十幾年後,因著網絡、電視,到處都在說淘寶,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古董值錢。

現在古董也值錢,但不貴,懂行的眼力佳的還是能撿著大漏,古玩方麵,安洛是行家,夕顏也懂些,但跟安洛比,就真的是皮毛了,玉器方麵看好了還敢出手買,其他方麵就得安洛幫著長眼了,在煙袋斜街、琉璃廠溜達了幾日,還真撿了大漏,“轉了一上午就買了這麽一堆破銅爛鐵,”

薛蟠子口中的破銅爛鐵是一個銅鏡、一個青銅器皿、一方硯台、一本古茶經,都是從地攤上淘來的。

將東西都攤在桌子上,安洛指著銅鏡說,“戰國的古銅鏡,唐朝的禦供硯台,這兩樣放個幾年,百十來萬總值的,”

“茶經是漢代的,無價之寶,”夕顏樂嗬嗬地說。

“不是吧,這鏡子你買時好像才花了二十塊錢,”汪喬說,這幾日撿漏,她也跟著一起去的,這銅鏡是人小販老板用來鎮壓攤子的,那攤裏的東西假的居多,還兼賣瑪瑙飾品,十塊錢三串手鏈,汪喬買了六竄準備帶回家送親戚家的小孩玩。

安洛和夕顏也一人買了三串,結賬時,安洛順口問了一句那銅鏡多少錢,老板隨口說二十,安洛拿著看了看,就掏了二十買下了,汪喬當時還說,“這破銅爛疙瘩,你買來作甚,”

安洛說,“我哥最近淘了好些舊貨,非說是古董,這個東西也挺舊的,我拿回去騙騙他,沒準能賣個百八十塊錢呢?”

嘿嘿笑著,三個小女娃去淘寶,這種組合最能迷惑人,且汪喬還是個地地道道的門外漢,又是三人中話最多的,一聽就是外地小孩過來旅遊玩耍的,買的也是小飾品,小販老板也沒啥猶豫就賣給她了。

“要不怎麽叫撿漏,淘寶呢,古玩裏有句行話叫開門貨,開門通常指一眼真。

真:雖然不是一眼的傻瓜級真品,但確實是真東西。

開門老?:不一定真,也許是老假,但東西確實老。

不開門:看不出真,卻也不好說假,真錢可能性占40%,假錢可能性占60%。

假?:可以看出假,但假的不是很過分。

開門假:一眼傻瓜級假,也就是地攤貨。

那老板做的就是地攤生意,且古代銅鏡在市場上也不是啥稀奇貨,這個銅鏡又不是開門貨,放在一堆假貨裏,真的也成假的了,”安洛替他們科普道。

青銅器皿、硯台和古茶經也是這麽買到的。

薛蟠子指著青銅器有些興奮地問,“那這青銅器皿就是商周的了?那不是發了,”老東西不都是時間越久,價錢越貴麽。

“不是商周,是上周,”安洛打破了他的發財夢。

“那你還買?”汪喬問。

“在土裏埋上幾年,找個人傻錢多的,上周的也能變成商周的,”

薛蟠子:“……”

汪喬等人,“……”

“我那別墅裏也想買點古董充充場麵,請你幫我掌個眼?提成按規矩給,”秦錦華突然說道。

“好啊,不過,這街麵上的檔次低了些,我知道有個早市,裏麵東西絕對讚,就是價錢高了些,”

“隻要東西好,錢不是問題,”秦老大財大氣粗,不差錢。

“算我一個,”薛傳崴插話道。

安洛也大氣,“成,收了貨,我跟你們聯係,”

八月中旬,王翰景坐上了飛往美國的班機,江城那邊,孟敏搬出了王家祖宅,王翰景另外給他們母子兩買了一套大兩居的房子,一次性支付了五十萬的贍養費,兒子歸王翰景撫養,以後不用孟敏負擔撫養費。

從機場回來,關景山心情愉悅,笑容洋溢,帶著母女兩直接殺去商城購物,夕顏和夕怡瑾沒啥要買的,他們才從港島回來,她和關景山包括夕顏和關鵬從頭到腳都買了一遍,還敗了幾個名牌包包和手表回來,因此隻是幫安洛挑了幾件衣服和兩雙運動鞋。

關景山想起安洛送給自己的老坑玉觀音,先不說這東西價值幾何,就是孩子的那個心意,就挺讓人感動的,還有,安洛今個沒有同夕顏一起來送王翰景,就說明在安洛心裏,對那個前姨夫並不在意。

再加上她跟夕顏都是漂亮、乖巧、懂事的孩子,且夕怡瑾待她跟顏顏一樣疼惜,愛屋及烏,他也喜歡她,一中二十號報到,到時候顏顏她們要回青城的,安洛也要回自己家,臨走時,作為小姨夫的他總歸要表示表示。

玉,她們不缺,光手鐲就好幾個,想想,兩個孩子一人買了一套黃金首飾,安洛墊了墊分量很足的四金,安撫因父親走而心情格外低落的夕顏說,“這樣挺好的,你爸美國一行,日後必是前途似錦,小姨空窗十年,也找到了真正疼寵她的男人,這樣的結局對於他們的人生是皆大歡喜,”

夕顏身子後仰,躺在**,看著天花板,呢喃道,“是啊,他們的人生以皆大歡喜落幕,而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安洛在她邊上躺下,“你那位也不錯,好好陪他玩玩吧,人生短短幾十年,你我前麵十幾年沒有好好的玩過一天,那麽就趁現在能玩的時候好好玩玩吧,不要等到年老回首往事時才發現,我們居然連玩都不會,那真是太遺憾了,”

“你呢?要不要找個人陪你玩?”

“我?我也要找個人陪我玩玩,”

“蟠子怎麽樣?他對你挺上心的,”

“我喜歡成熟點的,他哥不錯,”

“崴哥?”夕顏看著她,笑了,“眼光不錯,”

十七號,安洛同他們一起回了青城,二十號,夕顏從學校報完名回到家,就覺得家裏空落落的,她知道洛洛走了,洛洛最討厭離別時的悲悲戚戚,早幾天前就說過,她走時,不準她去送,她見不得她掉淚,所以,她連道別都不跟她說。

夕顏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怎麽了,顏顏?”汪喬問,好好的,怎麽就哭了呢?

就見夕顏撇下她朝樓上衝,邊衝邊喊道,“洛洛,洛洛……姐,姐,你在哪兒,姐,姐,”好似被母親拋棄的孩子,滿屋子翻找著親人,聲音淒淒切切。

汪喬從未見過如此悲情如此爆發的夕顏,連她親爹去美國,都沒見她哭的這般傷心、悲戚,秦錦華接到汪喬的奪命kao趕過來時,就見丫頭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哭,哭的像個孩子,許是哭狠了,一抽一抽地竟打起了嗝。

真是讓人心疼,他走過去,像抱孩子一樣將人抱了起來,這會的夕顏乖的不得了,任由他抱著朝客廳走去,秦錦華沒有想到安洛對她的影響竟然這麽大,心裏又是酸楚,又是心疼,將人放到沙發上,蹲在她麵前,柔聲哄道,“顏顏,洛洛走了,還有我,還有喬喬,”

“就是,還有我們,你要是想洛洛了,十一放假,我們可以去找她玩,還有寒暑假,都可以,”一旁,汪喬紅著眼圈附和道。

然後,就見夕顏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一抽一抽的哭的更凶了,兩人不敢勸了,秦錦華將人抱坐在懷中,讓她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處,輕拍著小背,由她哭個夠,也不知哭了多久,哭聲止了,再看,人也睡著了。

秦錦華笑了,真是個孩子,衝汪喬比了個手勢,將她抱送到房間裏臥床睡,他從未見過這般脆弱的夕顏,眼睛紅紅的,臉蛋紅紅的,連嘴唇也是紅紅的,哭的時候心疼死個人,睡著的樣子又乖死個人,揪著他衣襟的手也是緊的不行,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親親額頭和小嘴,怕將她弄醒,幹脆抱著她一同睡起了回籠覺。

一覺醒來,夕顏還在睡,秦錦華看看時間,差八分兩點,顏顏報完名回家是十一點,找人加哭鬧差不多一個小時,也就是說,他們睡了快兩個小時,飯點都過了,正準備將人弄醒去吃飯,卻發現丫頭的臉紅的不正常,一摸額頭,好燙。

居然發燒了!

哭也能引發高燒?

夕顏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夢中她好像回到了江城,看到古樸的小巷裏幾個小女娃在跳花繩,“小皮球,香蕉梨,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她們的聲音很響亮,她們的動作像燕子般輕盈,一邊哼唱這首歌謠,一邊跳著花繩,好不自在,旁邊是個中藥鋪子,門口坐著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兒,雙手托腮地看著她們,一臉渴求。

那是——小時候的自己,畫麵一轉,是她被外公抱在懷裏手把手地教她認草藥、練大字、洗毛筆、背醫書……的畫麵,那時幾歲,六歲、五歲,三歲,或者更小,其實沒差,她八歲前的記憶就是這麽單調,唯一的色彩就是被爺爺帶著上山采草藥,她會順帶著采些雨後的蘑菇和木耳回來。

後來,洛洛來了,她跟自己一樣,也是要學好多東西,也是沒有一個朋友,然後她們兩就成了好朋友,洛洛很疼她,偷偷送了好多亮晶晶的珠子給她玩,她們是表姐妹,也是好朋友,她教洛洛認草藥,洛洛教她認識古董。

那時,她是跟爺爺住在一起的,每個月媽媽都會接她去爸爸家住幾天,有一次,她將洛洛送給她的珠子放了幾顆在包包裏帶去爸爸家玩時被姑姑看到了,姑姑將珠子搶了過去,問這些珠子她在哪拿的。

姑姑的口氣很凶,她不喜歡,問姑姑要珠子,姑姑不給,後來奶奶和媽媽都來了,奶奶說,這珠子是姑姑的,是她拿姑姑的。

她曉得奶奶不喜歡她,不想因為幾顆珠子讓媽媽作難,便說,不過幾顆珠子,姑姑喜歡拿去便是,反正我家裏還有好多。

之後,忘了姑姑和奶奶說了什麽,她卻是被媽媽帶回了爺爺家,那天之後,她很久都沒去過奶奶家,珠子也被媽媽收起交給爺爺保管了,並勒令她不許向任何人說起珠子的事,更不許提是洛洛給的,後來,洛洛一家搬走了,她記得自己哭的很傷心。

等她再去奶奶家時,姑姑和奶奶對她很溫柔,給她買好多好吃的東西,卻每次都問珠子的事,她答應過媽媽和爺爺不跟任何人提珠子的事,就不會告訴別人。

畫麵一轉,白花花的靈堂,烏黑黑的棺木,他們說爺爺死了,她以夕家傳人的身份為他披麻戴孝、守靈堂、扶棺木,她不想哭,她覺得哭了,就代表爺爺死了,不哭的話,爺爺就隻是睡著了,明天一早,太陽升起,他就會用他花白的胡子將自己紮醒,然後一起練太極拳,同時提她背一段《本草綱目》,可是大家都在哭,媽媽在哭,忠伯忠嬸在哭,每個人都在哭,她不想哭,可是大家都在哭,她心裏悶的慌,憋的慌,她隻能默背著《本草綱目》,清心散氣。

“夏枯草,文唇形科植物夏枯草的花序及果穗,性辛、苦,寒,入肝、膽經。清肝火,散鬱結。用於肝火上炎、目赤腫痛、目珠疼痛;頭痛、暈眩等症。夏枯草能清泄肝火,為治肝火上炎所致的目赤、頭痛、頭暈的要藥,常配菊花、石決明等同用……

《醫宗金鑒》:夏枯草、當歸、白芍、玄參、烏藥、浙貝、僵蠶、昆布、陳皮、桔梗、撫芎、甘草、香附、紅花。治肝燥血旺,瘰曆堅硬。

檀香:性辛,溫,歸脾、胃、肺經,行氣止痛……”

“真不愧是中醫世家出身,連說胡話都在背醫書,真厲害,”朱清越咂舌。

“厲害有什麽用,能醫者不能自醫,再晚點發現,都能燒傻了,”秦錦華臉頰蹭著夕顏的臉頰,這臉燙的都能烙餅了,幸虧朱清越和汪喬在,不然連個開車的都沒有,“開快點,還有多久到醫院?”

“還要十五分鍾,你跟爺別抱這麽緊,讓人孩子吹吹風,散散熱,”

“喬喬,給我換塊毛巾,”

汪喬遞過一塊用冰水澆過的冰毛巾,秦錦華將手中的半溫的毛巾遞給她,用冰毛巾繼續給夕顏降溫。

夕顏嫌涼,閉著眼皺著眉頭朝他懷裏鑽,嬌聲嬌氣地說,“爺爺,我難受,我不舒服,我今天可不可以不背書、不寫大字了,”

秦錦華先是一愣,繼而柔聲哄道,“好,今天不背書,不寫大字,我們好好休息,好好養病,”

就見夕顏一把摟著他的脖子將他抱住,臉在他脖頸處,像孩子一般地蹭弄著,“爺爺,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我覺得你沒死,你隻是困了,你想睡覺,睡久一點,囡囡有時也會覺得很困,很想睡覺……”

聽著她絮絮叨叨的好似孩童般的聲音,秦錦華覺得心裏酸酸的,“嗯,爺爺沒死,爺爺隻是困了,現在睡醒了,來看我的囡囡乖不乖,”

“乖,囡囡很乖的,你留給囡囡的書,囡囡都看完了,不信你可以提提看,”

秦錦華一愣,他又不懂中醫,怎麽提啊?

“我們囡囡最乖了,爺爺相信你已經將那些書都看完了,這次就不提了,下次再提,我們囡囡病了,不舒服,爺爺心疼囡囡,抱著囡囡覺覺好不好?”

“好,”

秦錦華一麵幫她降溫,一麵輕拍著她後背哄她睡覺。

副駕駛座上,汪喬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朱清越調侃道,“行啊,這老公還沒混上就成爺爺了,這輩分亂的,”

秦錦華親親丫頭的小嘴,幾心疼地說,“我們家丫頭缺愛啊,可憐見的,”又啄了幾下,“乖囡囡,爺爺疼,”把前麵兩位惡心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