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後一天,非洲小子前來孤狗原巡遊,為他駕駛古董道奇車的是個白種姑娘,名叫雪莉·切斯特菲爾德。
滑溜·亨利和小鳥正在拆卸組成法官左手的圓鋸,道奇車駛入他們的視野,壓實鋼材的坑窪平原蓄著鐵鏽積水,打著補丁的氣囊掀起棕色的尾跡。
先看見道奇車的是小鳥。他眼神很好,放大十倍的單筒望遠鏡掛在胸口,被各種動物的骨頭和古董黃銅彈殼包圍著。滑溜從液壓手腕上抬起頭,看見小鳥挺直他兩米的身軀,端著望遠鏡,透過工廠南牆的亞光鋼格柵向外眺望。小鳥非常瘦,幾乎皮包骨頭,棕色頭發用發膠定型展開——他的綽號就因此而來——與蒼白的天空形成鮮明對比。耳朵以上、腦後和兩側刮得很幹淨,展開的翅膀和流線型的鴨尾頭使得他像頂著一隻沒有腦袋的棕色海鷗。
“哇,”小鳥說,“狗娘養的。”
“怎麽了?”你很難讓小鳥集中精神,而這個活兒實在需要兩雙手配合。
“那個黑鬼。”
滑溜站起身,在牛仔褲的大腿上擦拭雙手,小鳥摸索著從耳後插孔中拔出綠色的五級技師微件,立刻忘記了拆解法官的圓鋸所需的八點伺服校準程序。“開車的是誰?”非洲小子隻要能不自己開車,就絕對不會碰方向盤。
“看不清。”小鳥隨手將望遠鏡扔回骨頭和黃銅做的簾子後麵。
滑溜走到窗口他的身旁,望著道奇越來越近。非洲小子定期用噴罐修補氣墊車的黑色亞光漆,陰森的色調呼應著巨型前保險杠上焊接的一排鉻合金骷髏頭。有段時間那些空心金屬骷髏頭還安裝了紅色聖誕彩燈充當眼睛;非洲小子最近也許不那麽注重形象了。
氣墊車回轉駛向工廠,滑溜聽見小鳥慢吞吞地轉身走進暗處,沉重的皮靴刮著塵土和亮晶晶的螺旋金屬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