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梁非寧頓時訕訕地不再說話,就連馬玲玲的啜泣聲也停了下來,似乎是有些被呂老嚴厲的態度嚇到了。看兩人再無二話,呂老便去隔壁找了一個村民,讓他去把村長找來。
村長過來的很快,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那兩個地質研究員。他們在距離王檳、梁非寧等人大約兩三米的地方站著,人雖然出現了,卻是一言不發,仿佛真的隻是毫無瓜葛的旁觀者。呂老跟村長說了事情的經過,村長不太高興的樣子,但還是沒有袖手旁觀。
村長組織了幾個年輕的壯勞力,去村子裏挨家挨戶地詢問,又組織人手在村子裏搜尋裏和周邊搜尋了一遍。至於更遠的山裏,大晚上的他是肯定不會讓人去的。
這樣忙碌了幾個小時,到底還是沒有找到人,倒是有幾個村民說有中午的時候有看到他們兩個往山裏走,說的方向也和馬玲玲所說看到高樓大廈的方向吻合,倒是和他們的說法對上了。折騰完這麽一通,已經九點多了,村長便讓來幫忙的村民各自回去休息了。
村民們呼啦啦地離開之後,馬玲玲和梁非寧卻不太願意回祠堂住,死活賴著不肯走。
呂老皺著眉,隻好說道:“我家多餘的空房間倒是還有,但是沒床也沒有棉被了。”
其實也可以讓曹秋瀾、王檳和梁非寧一間房間,馬玲玲一間房間這樣分配,呂老家的床不算小,三個大男人擠擠也是能睡下的。不過看看表情溫和給人的感覺卻極其不好接近的曹秋瀾,再看看麵帶微笑但一看就不怎麽好惹的王檳,兩人都識趣地沒提這茬。
實際上,梁非寧他們也不太在意床不床的問題,聽他這麽一說,立即連連點頭說道:“沒關係,我們自己有帳篷和睡袋,隻要給我們一個空房間就可以了,謝謝呂老!”
說著,兩人飛快地跑出門,不知道從哪裏把他們的背包帳篷之類的東西都拿了過來,一看就是早有預謀。呂老都有些無語了,不過到底沒說什麽,直接帶著他們去看房間。
曹秋瀾事不關己地和呂老夫婦說了一聲,便抱著黑貓回房了。
關好門,曹秋瀾爬上床窩進被子裏,才說道:“你覺得梁非寧和馬玲玲說的是真是假?葛知樂和楊國順還活著嗎?今天是任務開始的第二天,這個任務該不會是第一天死一個人,第二天死兩個人,第三天死三個人吧?”最後那句當然是玩笑,真這樣任務者都不夠死的。
黑貓舒服地趴在曹秋瀾的胸口,說道:“他們不像是在說謊。”
曹秋瀾:“唔,這樣的話,那葛知樂他們就算還沒死,在山裏呆一晚上也是凶多吉少了。”
黑貓打了個哈欠,說道:“明天就知道了,我覺得這個遊戲,不會讓任務者不明不白的失蹤的。時間不早了,睡吧。”董一言還是個人的時間太久遠了,久遠到連他自己都不太記得當年的事情了。但他做鬼的這上千年,是不需要睡眠也無法睡著的。
說起來總讓人覺得有些微妙,當人們還是個普通人類的時候,有不少人都會幻想著自己可以不需要睡眠,這得多出多少學習、追劇、玩遊戲等等等等的時間啊。但當他真的不需要睡眠了的時候,又會開始渴望起這項普通人類的生理功能來,董一言就是這樣。
第7章 死人溝(7)
做了上千年無法睡著的鬼之後,在這隻黑貓的身體裏,最讓董一言感覺滿意的,除了能夠真實地碰觸到曹秋瀾以外,大概就是這意外的多的睡眠了吧。眾所周知,貓是一種睡眠時間比人類更長的生物,這讓他有一種上千年來缺的覺都補回來了的錯覺。
曹秋瀾也打了個哈欠,臉在黑貓柔軟的毛肚皮上蹭了蹭,然後分了一半的枕頭給黑貓。“晚安。”曹秋瀾在道觀裏睡的就早,現在已經過了睡覺的時間,他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任務開始的第三天早上,曹秋瀾是被屋外的動靜驚醒的。他平時起得就挺早,但今天顯然有人起得比他更早。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不過蒙蒙亮,時間還早得很。
曹秋瀾下意識地就想抱著他的貓繼續睡覺,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現在的處境。作為一個任務者,這個奇怪的任務他顯然是不可能真的置身其外的。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揉了一把貓毛,這才慢吞吞地下了床開始穿衣服,黑貓則坐在**一本正經地看著。
走出房間,曹秋瀾就發現自己應該是起得最晚的一個了。胡老太太正在廚房裏準備早飯,馬玲玲也在廚房幫忙。院子裏除了呂老和王檳、梁非寧之外,村長和兩個地質研究員也在。
看到曹秋瀾出來,呂老笑道:“曹道長,吵醒你了嗎?”雖然沒有太多的參考數據,但呂老是知道曹秋瀾昨天早上起床的時間的,要比今天晚一個小時左右。
曹秋瀾笑了笑,說道:“隻是比平時起床的時間稍早了一點而已,沒什麽要緊的。呂老你們起這麽早,是準備去山裏找失蹤的那兩位嗎?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吧。”
呂老和村長都對他客氣了幾句,梁非寧也道了聲謝,並沒有人說什麽不需要麻煩他的話。現在誰都不知道葛知樂和楊國順到底在什麽地方,雖然很多人都覺得他們肯定已經凶多吉少了,但在沒見到屍體以前,還是不能把他們當死人看的。這種事情,多個人多分力。
進山的時候,呂老年紀大了,是沒有跟過去的。其他人分了兩組分頭行動,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剩下的任務者們都聚集在了同一組裏,曹秋瀾和兩個地質研究員走在一起,這也是他們三天以來距離最接近的一次。此時,兩個地質研究員倒是沒那麽冷漠難以接近了。
從交談之中,曹秋瀾得知,兩人之中年長的那個叫杜振邦,年輕的叫宋樂。據他們自己說的,杜振邦是某大學地質地理學的教授,宋樂則是他帶的研究生。這次之所以來死人溝,是因為杜振邦要寫一篇相關的論文,選中了死人溝附近的地質結構作為研究目標。
至於事實是什麽,杜振邦他們的話到底又有幾分可信度,曹秋瀾暫時持保留態度,反正他知道這兩個人都是任務者暫時就足夠了。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杜振邦又問道:“死人溝這邊人跡罕至,道長又怎麽會到這兒來?”杜振邦問得認真,並不掩飾自己的試探之意。
曹秋瀾眨了眨眼睛,笑道:“福生無量天尊!貧道粗通堪輿之術,左右觀裏也無多少瑣事需要貧道打理,便出來尋訪山川河流,以觀龍脈走向。至於為什麽會到這裏,貧道不過隨意選了個方向,倒是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原來此地居然叫做死人溝嗎?名字倒有些奇特。”
杜振邦微微一笑,並沒有順著曹秋瀾的話頭接下去,反而和他談論起了地理學的問題。按照現代人的說法,堪輿學也是地理學的一種,至少也很有些相通之處。一時之間,兩人倒是頗有幾分相談甚歡的意味,反倒是自稱地質地理專業研究生的宋樂一點都插不上話。
隨著談話的深入,曹秋瀾倒有些相信杜振邦可能真的是研究這方麵的專家學者了,至於宋樂恐怕就是個西貝貨。而杜振邦也有些相信曹秋瀾是真道士了,至於證件?朋友,聽說過假證嗎?比如那個王檳,杜振邦就百分百確定他的民政局工作證鐵定是假的。
隻是大家都是任務者,不過是想各憑本事活下來罷了,在利益沒有什麽衝突的時候,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就可以了。求同存異嘛,大家都隻是還不想死而已。
曹秋瀾跟在幾個村民的身後,一邊和杜振邦聊天,一邊東張西望。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側耳聽了一會兒,問道:“杜教授,你們有沒有聽到貓叫聲?”
旁邊幾個因為他的舉動而停下腳步的人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看向了一直被曹秋瀾抱在懷裏的黑貓。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他說的肯定不是這個,便也都側耳傾聽起來。
聽了一會兒,杜振邦有些遲疑地說道:“可能我年紀大了,沒有你們年輕人耳聰目明。小宋啊,你有聽到貓叫聲嗎?”他確實什麽都沒聽到,但又覺得曹秋瀾不可能信口胡言。
宋樂神情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正想說什麽,突然頓住了,又仔細聽了一會兒,說道:“教授,我聽到了,確實有貓叫聲,應該就在這附近。這山裏有貓?”
一般現代人說的貓,都是指的家貓,像曹秋瀾這樣當做寵物養的,或者村裏人那樣養來抓老鼠的都算。同行的一個村民說道:“有的吧。村子裏養的母貓,有時候一窩會生很多隻貓崽,沒有人要的話,長大後就會跑到山裏來,差不多就是野貓了。”
宋樂點點頭,又看向杜振邦說道:“教授,我總覺得這貓的叫聲有些不太尋常,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吧。”其他人倒也沒有出聲反對的,反正他們找人也是漫無目的地找,去哪兒看都是一樣的。至於第一個發現貓叫聲的曹秋瀾,當然就更加不會反對了。
杜振邦於是說道:“既然距離也不是很遠,那就過去看看吧。”於是一行人更改路線,往貓叫聲傳過來的方向走去。隨著距離的縮短,貓叫聲也越來越清晰起來,一開始還隻有少數幾個聽覺敏銳的能聽到,漸漸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那淒厲得有些滲人的貓叫聲。
馬玲玲有些害怕地抖了抖身體,小聲說道:“為什麽貓會這麽叫啊?聽起來好可怕,那真的是貓嗎?”她這句話算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了,有些膽子比較小的人,聽著這貓叫聲,還真感覺有些膽寒。若非現在是在山裏,一個人離開更可怕,說不定還有人要打退堂鼓了。
梁非寧在旁邊扶著她,雖然自己其實也有些心慌,但聽她這麽說,還是安慰道:“沒事的,可能是這些貓受傷了吧,所以才會叫的這麽慘。”是的,從貓叫的聲音來判斷,發出叫聲的貓絕對不止一隻,至於到底有幾隻,梁非寧就沒辦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了。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加快了腳步,沒過多久,他們終於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下麵發現了發出叫聲的那兩隻貓。那是兩隻黑貓,僅從毛色上來說,和曹秋瀾懷裏抱著的黑貓基本一致。但從體型上來說,曹秋瀾懷裏的黑貓更大一些,而且皮毛油光水滑。
那兩隻發出淒厲叫聲的黑貓呢,則是瘦瘦小小的樣子,一看就營養不良。不過這也沒什麽可奇怪的,曹秋瀾的黑貓被他照顧地好好的,肯定身體健康。而在山裏遊蕩的野貓,吃不飽也沒有遮風避雨的地方,瘦骨嶙峋才是正常現象。真要肥肥壯壯的,才更讓人奇怪。
不過真正讓眾人覺得詭異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那兩隻黑貓的行為。眾人走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那兩隻黑貓頭破血流的樣子,身上的皮毛本來就不幹淨,被鮮血凝結成一縷一縷地,看著就更可怖了。不僅如此,那兩隻黑貓,還拚命將自己的腦袋往岩石尖銳的地方撞。
這行為,倒好像是在一心求死,像人一樣想要自殺。曹秋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關於動物自殺的行為,他倒是也聽說過一些,比如種群數量過多之後會選擇集體自殺的旅鼠,雖然這是假的。但貓會自殺,這樣的事情他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不過他也不敢肯定一定就沒有這種事情。
似乎是發現了眾人的出現,兩隻黑貓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很快向著同一個方向逃竄消失了,倒讓眾人有些措手不及。從驚愕的狀態中緩過神來,眾人很快就被鼻端傳來的濃重的血腥味吸引了注意力。其實剛過來的時候,他們就聞到了這股血腥味。
隻是那時候兩隻貓的行為吸引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而且來不及多想的他們,也下意識地覺得那些血腥味是貓身上流出來的血的味道。但回過神來稍微一想,他們就發現,這血腥味濃重的程度,絕對不是兩隻貓流的那點血能夠形成的,一定還有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