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她為何沒有做警察?”我疑惑地問。
斯特大夫喪氣地垂下頭,頹然道:“就在她畢業前一次實戰演習中,雪妮無意間誤傷了一名同事,被校方認定為不適合做警察,隻好無奈退學,後來才受雇於遊戲公司。”
我微微點頭,沒有想到綺丹韻還有如此複雜的經曆,難怪她完全不像普通女子。稍一躊躇,我又笑問道:“既然精擅擒拿格鬥的綺丹韻不是秘密特工,為何斯特大夫卻認定我就是秘密特工呢?”
“除了你臉上奇怪的整容,以及你接受過的係統訓練,還有這個!”斯特說著指向電腦屏幕,我注意到他指著的地方,屏幕上那個人體的前胸部位,有一個微小的明亮斑點。
“那是什麽?”我更加不解。
“是槍傷,”斯特大夫顧自道,“雖然身上有槍傷不說明任何問題,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對槍傷也會做如此細致的修補手術,如果不是進行磁共振掃描,單從體表根本不能發現這個彈痕,我想所有這些都隻是為了掩飾你的身份。”
我解開衣衫摸摸自己前胸,那上麵十分光潔,完全看不到什麽傷痕,我不禁苦笑說:“不管我過去是什麽身份,現在卻已完全不記得了。”
“還有你的失憶,”斯特大夫顧自道,“以我的醫療條件完全查不出原因,既沒有外傷也沒有腦細胞壞死,單從醫學角度來看你的大腦完全正常。”
我摸摸自己的頭,確實從來也沒有頭痛過,不禁有些疑惑地問:“我失憶,但有些事卻自然而然地記起,比如開車,與人搏鬥,還有現在使用的語言等等,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倒不奇怪。”斯特大夫理解地笑了笑,耐心解釋說,“失憶分幾種,你這是最常見的一種,通常是失去頭腦中最直接、最形象的記憶,但像開車、格鬥、語言等不經形象思維的能力,通常不會喪失,就如同一個人永遠也忘不掉他學會的遊泳或騎兩輪車一樣,隻要他運動機能正常,這些能力就不會喪失。”
見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斯特大夫又說:“我無法對你的失憶做進一步的診斷,所以建議你去找最好的腦科專家,或許可以通過催眠來幫你恢複記憶,我可以給你推薦萊利教授,他是腦科權威。”
說著斯特大夫把一個小卡片遞給我,我接過一看,上麵寫著:帕特·萊利教授,賓城醫學院腦科研究所。
“說一句話!”斯特大夫突然對我說,“隨便說一句你想到的話。”
“什麽?”
“閉上眼睛,什麽也不要想,然後隨便說一句話或一個詞。”斯特大夫殷切地盯著我。我依言閉上雙眼,慢慢屏絕一切雜念,跟著,我夢囈般喃喃念出了一串數字:“4-7-7-2-5-8-1-2。”
我睜開眼時,斯特大夫已草草地記下了那些數字,然後把那張紙條遞給我說:“記住這個數字,一定跟你有莫大的關係,是你記憶深處最重要的東西,對弄明白你的身份一定有莫大的幫助!”
我接過紙條,來回讀著上麵那些數字,心中卻聯想不起任何東西,這數字既不像生日也不像什麽號碼。我隻好把紙條塞入衣兜,放棄了毫無作為的回想。
“嗨!你們進行得怎麽樣了?”當天色大亮的時候,綺丹韻突然睡眼惺忪地闖進來,打著哈欠說,“昨夜我總算睡了個好覺,一醒來就想知道叔叔的檢查結果,希望早一點知道這白癡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苦笑說:“你叔叔認為我是一名秘密特工,而我卻找不到一點證據來反駁。”
綺丹韻詫異地睜大了雙眼,跟著卻又理解地點頭道:“不奇怪,要說你是外星人我都不會感到太意外。”
我剛要反譏相諷,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問訊:“斯特大夫在家嗎?”
綺丹韻從窗簾縫隙中看去,眼中立即閃出一絲驚喜,跟著卻又臉色微變,似乎有些躊躇和猶豫起來。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隻見外麵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警察,正對著這邊亮著燈的窗口在高喊,斯特大夫對我們比劃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出去打開了大門,隻聽那警察的聲音隱約傳來:“大夫,我剛接到上麵的命令,你侄女雪妮正被警局傳訊,如果你有她的消息,請盡快通知我們。”
“好的!”斯特大夫不冷不熱地答應著,一副拒客的模樣,那警察卻不走開,反而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我連忙拉起綺丹韻悄聲說:“咱們得趕緊走!”
我們從後門來到外麵的大街,不一會兒,我已駕著一輛新的小車離開了那個小鎮,直到車子出得小鎮,一旁的綺丹韻才悠然道:“你不用緊張,那警察是我小時候的哥們,明顯是給咱們報信來著,不然咱們哪會這麽容易脫身?”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絲不舒服的感覺,不禁猛踩油門,小車飛馳如箭,轉眼間便出了小鎮。轉上大路時,身旁的綺丹韻突然問:“下一步你打算去哪裏?”
“去賓城!”我冷冷地說,“我要去找帕特·萊利教授,無論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都希望自己早一點弄明白。”
第八章 君子協議
賓城離小鎮不遠,我們沒用多長時間就趕到了這座海濱城市,沿著海岸線一路疾馳,可以看到城市一側林立的高樓,就像無邊無際的茫茫建築叢林,延綿著不知伸向何方,這該是一個碩大無朋的城市吧?
我在城市中轉了小半天才找到遠離市中心的賓城醫學院,打聽到研究所的位置後,我們又用了盞茶功夫才找到研究所那棟白色的建築,在一旁的停車場停下車子,我鑽出小車後注意到,綺丹韻的外貌像完全變了個人,雖然知道她在離開小鎮後就開始在化妝,卻沒有想到那些尋常不過胭脂口紅居然可以達到如此神奇的效果,尤其那盤起的金發和露出的修長脖子,使她少了些狂野飄逸的味道,多了種矜持高貴的感覺,如果不是跟她十分相熟的人,恐怕已經完全認不出她來。
見我目瞪口呆地盯著她,她衝我嫣然一笑,我突然發覺這一笑真的很像淑女。她不以為意地迎著我有些無禮的目光,調皮地眨著眼說:“大概是我的車子泄露了我的身份,警察一定在到處找我,我不得不稍微偽裝一下,你卻沒有這些麻煩,想來還沒人知道你是誰,也沒人記得清你的模樣。”
我聳聳肩笑道:“是啊,誰叫我長得如此平常,做個平常人有時候也還有點好處。”
我們說笑著並肩走向研究所的大樓,一路上不時碰到緊摟在一起的情侶,他們都十分年輕,充滿朝氣,更讓我吃驚的是,他們居然能邊走邊旁若無人地接吻親熱,這情形就像是這兒的一道獨特風景,大家似乎都見怪不怪,除了我幾乎沒人多看一眼,幾對情侶沒有因我的好奇而感到難為情,我卻反而被他們嗔怪的目光鬧了個大紅臉,不禁轉開頭偷眼打量身旁的綺丹韻,見她也一臉坦然,我忍不住惡作劇地小聲調笑道:“咱們是不是也入鄉隨俗?”
綺丹韻掃了我一眼,嫣然一笑:“好啊,我不反對。”
我咽了咽唾沫,望著她跡近完美的側麵輪廓,終於還是沒敢輕舉妄動,誰知道這蛇蠍美人有什麽厲害招數在等著我,我才不冒這險!舔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我自嘲地笑道:“下次吧,我今天沒有刷牙。”
我們在大樓內輾轉找到帕特·萊利教授的辦公室,卻在門外被看門那個眼睛上戴著兩片玻璃的漂亮小姐攔住,從綺丹韻那裏我知道那叫眼鏡,我還聽綺丹韻稱呼她為秘書小姐。
“對不起,你們沒有預約。”秘書小姐仔細查了查桌上的一個記錄本後,推了推眼鏡抬起頭對我們禮貌而冷淡地說,“要見帕特·萊利教授必須先預約。”
“可是,我叔叔應該先給教授打過電話,就在今天上午,”綺丹韻有些奇怪,“他答應向教授推薦我們的,你最好問問教授。”
“請問你叔叔是……”
“斯特大夫,歐利·斯得林大夫。”
秘書小姐再次查了查電話記錄,最後還是遺憾地搖搖頭:“沒有,沒有這樣的電話記錄。”
“沒有?這怎麽可能?”綺丹韻幾乎叫起來,“你再仔細查查!”
“不用查了,”秘書小姐神情已經有些不耐煩,“今日上午還沒有接到過任何預約電話。”
“算了,我們改天再來!”注意到不遠處有幾個警衛開始向這邊張望,並慢慢向我們靠過來。我趕緊拉起想硬闖進去的綺丹韻就走,邊走邊勸解道,“咱們改天再來吧,按正常的途經預約便是。”
“改天?”綺丹韻不滿地叫道,“我可沒時間陪你,要知道最多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若不回到‘真實幻境’,遊戲中的綺丹韻就自然死亡,我也就失業了。”
我也記起了離開“真實幻境”時遊戲公司那個金發女郎的警告,隻為我保留二十四小時,不然就要注銷什麽ID。不過既然知道沙漠中的經曆是遊戲,我對自己遊戲中的性命也不再放在心上,好像回不回去都已無所謂,隻是不知還有多久才到二十四小時的期限,便問:“二十四小時是多久?你還有多長時間?”
“二十四小時就是一天,你可以算算自己還有多少時間。”綺丹韻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
我在心中算了算,大概隻剩下小半天時間,遊戲中那個名叫“白癡”的家夥就要徹底死亡,而綺丹韻比我先一刻離開遊戲,她的時間該比我還短,不過我卻不以為她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便笑問:“警察正在通緝你,你回去豈不是更容易被人找到,在遊戲的時候你也完全沒有逃跑的能力,還回去幹什麽?”
“我又沒殺人,我怕什麽?”綺丹韻立刻道,“再說這個遊戲遍及全世界,幾乎每一個城市都有進入遊戲的節點,並且遊戲不記錄遊戲者進入的節點位置,所以就算被通緝也沒人可以找到我,隻要我稍稍化妝混過別人的眼睛,在遊戲中反而更安全,我也不想失去這份報酬豐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