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瞿父的辈分虽然没有盛老爷子大,气势上却和他不相上下。
两人命令保镖将人带下去治疗,随后一同走到旁边的的房间里。
盛老爷喝了一口茶,浑浊的双眼在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小辈,缓缓开口。
“夙容啊,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父亲最近身体状况还不错,盛叔要是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看他。”念在盛老爷子是长辈的份上,瞿父态度还算恭敬,一板一正地回答。
“哈哈,那就好。”盛老爷子笑了两声,在别人看来他真的和瞿老爷子私交很好一样。
说完话锋一转,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可惜啊,最近可能都没有时间了,我家那孙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上次在**躺了一周才醒来,没想到他还没有得到教训,这次又惹出祸端。”
盛老爷子愤怒地说道,枯树般的脸庞因为情绪波动而泛起一丝血色。
这些话说得实在微妙,表面实在训斥自己的孙子,实则是在为上次自己孙子受伤讨公道。
想起孙子遍体鳞伤地被送到医院,盛老爷子心里泛起杀意,脸上却是隐藏得很好。
都是浸**商场多年的老狐狸,瞿父又怎么会听不出。
相比盛老爷子的激动,他倒是平静许多,只不过语气也没有了开始的恭敬。
“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管不住,盛叔年纪大了,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两人第一次交锋,被瞿父不轻不重地接下,盛老爷子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据保镖说,小逸那天带回来的人是和宗鹤领过证的男妻,当时他们两人的婚礼匆匆取消,想来也没有任何关系小逸才会把他带回家,没想到竟然让宗鹤带着来的一大堆保镖在家里被打了,这个事,夙容知道吗?”
瞿父喝了一口茶,连眉头都没皱半分。
“知道。”
盛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愤怒了,他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大声质问道:“,你既然知道,那我想问问,你们瞿家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光天化日之下传入私宅把人打成重伤,确实不像你们瞿家后辈会做出来的事。”
“什么说法?白可原本是鹤儿的妻子,婚礼取消不过是因为一场误会,听到盛言逸把自己的妻子带回家里,他不过是去接回自己的妻子而已,何错之有。”
瞿父眯起眼睛,语气沉了下来:“更何况,盛言逸那天用枪打伤了鹤儿,只需要再偏一点,鹤儿就有可能变成废人,这个事,你们又该怎么说?”
对于瞿父的步步紧逼,盛老爷子眼里闪过一阵错愕,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可我得知,那个叫白可的出去很久了你的儿子都没有去找,怎么偏偏小逸把他带回来时,你儿子就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妻子了呢?”
话里话外都在质问瞿宗鹤,事情被说开,算是撕破了脸皮。
盛老爷子不会让他的孙子白白遭人打伤,瞿父也是个护犊子的。
一时间,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两个势均力敌的两个人都坚持自己的立场,谁也不肯让步。
两人的谈话以失败收场,盛老爷子最先甩袖离开,瞿父随后也跟着离开。
医院里,徐伯看到少爷脸上的伤,焦急地上前询问。
“少爷出什么事了,怎么衣服上还有血?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徐伯说完就要去叫左离。
瞿宗鹤及时制止:“徐伯,我没事,你去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就行。”视线看向**的白可,见他呆愣愣地看着这边,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他身上的血腥味有没有刺激到小可。
徐伯张了张嘴,见少爷的注意力全在小可身上,只好先去准备衣服。
等瞿宗鹤换上干净的衣服,洗漱好后才敢往床边走去。
“小可,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抱歉,今天出了点事,没有及时给你读故事,现在我们开始吧。”
也不管**的人听没听到,瞿宗鹤道完歉,开始认真地读起故事。
在他低头的瞬间,白可的眉头轻轻扯动,像是平静的海面起了一丝丝的波澜,很快又恢复平静。
瞿父回到医院,看着在床边温柔给白可掖被角的儿子,紧绷着的脸色松动下来。
瞿宗鹤听到声音,往后一看是他的爸爸,他没问瞿父跟盛老爷子说了什么,也没问最后的结果,信任他就如同瞿父信任自己一样。
父子俩都默契地没有提早上发生的事。
“那个医生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到,原本想要他今天就来的,不过他说那边有事还没忙完,所以就拖到了明天。”
“嗯。”
两人结束短暂的交流,瞿父便回了老宅。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白可和瞿宗鹤两个人。
瞿宗鹤的视线牢牢地锁在白可的身上,怎么也看不腻似的。
看着看着,他受蛊惑般起身轻轻吻在了那光洁细腻的额头上,虔诚祈祷。
千万要醒过来。
九十章 晴天霹雳
“滚!”盛言逸坐在椅子上对着要带他去医院检查的保镖低声吼道,暴虐的眼睛迸发出无限的恨意。
瞿宗鹤,瞿宗鹤,这三个字不过在他嘴里过一遍,便沾染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一定要让瞿宗鹤付出代价。
盛言逸视线一转,直直地看着保镖:“给我去查,瞿宗鹤把人藏哪了。”
保镖被这狠厉的眼神吓得头皮发麻,正要领命,还没等他回答,大门“砰”地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盛老爷子出现在门前,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快速走进来:“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为了那个祸害,你真是失了理智,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话里除了恨铁不成钢,也带了责备的意味。
他刚刚在瞿家小辈面前被落了下风,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让高傲的盛老爷子无法接受,此时心里正窝着一团熊熊烈火,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又听到孙子的话,气得要背过去。
白可是盛言逸的逆鳞。
现在谁都不能在他面前提半个字,包括他一向敬重的爷爷。
“砰!”盛言逸一拳打在桌面上,顿时鲜血淋漓。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起来。
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不一会儿便在昂贵的地毯上聚成一摊。
鲜血刺激到了盛老爷子的眼睛,他再也承受不住,红着眼几个大步走过来,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盛言逸的脸上。
哆嗦着手指:“你,你这个……”话还没说完,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盛言逸手疾眼快拖住他,保镖也反应过来赶紧帮忙。
叫来了家庭医生,听到只是气血攻心晕过去,盛言逸心里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一直爱护他长大的爷爷,他从来没想过要惹他老人家出事,这次是意外。
可是,谁都不能说白可的不好,他那么乖……
盛言逸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适地揉了揉眉头。
“少爷,你的伤也处理一下吧。”家庭医生小心翼翼地看着盛言逸的手,在心中酝酿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盛言逸不答应也没拒绝。
不拒绝就是答应了,家庭医生有眼色地上前去帮他包扎起来。
包扎好后,家庭医生退下,留下一众保镖在房间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都下去吧。”盛言逸冷冷吩咐。
“少爷,那调查的事是否要继续?”一个保镖走之前保镖迟疑地问。
“继续。”
盛言逸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既然瞿宗鹤不把人交出来,那他就自己去要。
瞿宗鹤无意隐瞒白可的行踪,盛言逸晚上便得到了保镖查来的消息。
“什么,在医院?”盛言逸脸色一变,视线不善地看向说话的保镖。
保镖被看得冷汗直冒,又不得不继续。
“是的,从回去以后就一直住在医院。”保镖说得很慢,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要丢了性命。
盛言逸神色一敛,忽地坐起来,眼神凌厉:“他怎么了?”
“据说是惊吓过度导致失了魂,现在正在左家产下的医院治疗,可是听说连左离都治不好,已经在想别的办法了。”
保镖每说一句,盛言逸的心就往下沉一寸。
惊吓过度。
失了神智。
盛言逸脑子里悠悠地回**着这些话,突然,他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清醒过来。
小可出事了!
“跟我走。”盛言逸立即叫保镖跟随自己去左家的医院,他现在必须见到小可。
夜晚九点多,此时正是人们活动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路上溜达消食。
这时,身边突然经过一排价格不菲的豪车,漆黑的车影在黑夜中呼啸而过,很多人反应过来之时就只看得见车灯。
“刚刚……那是经过了一排豪车?”
“看样子是,速度太快了,没来得及看清。”
“我去,哪家富二代出来炸街了。”人们对刚刚经过的车队议论纷纷。
盛言逸坐在打头的车里,薄唇紧抿。
他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是即将见到白可的激动,一方面是想到保镖说的信息。
不过,这都不重要。
小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把你带回来的。
盛言逸嘴角上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是寒冬腊月很久,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太阳。
左氏医院大门,住院部的保安看着来势汹汹的一群人,握紧了对讲机上前询问。
“你好,请问你们是来看望病人的家属吗?”
盛言逸走在前面,听到他的话点点头。
“不好意思,一般探望的话我们医院是不能让这么多人一起进去的。”保安伸手拦住他们。
左离被迫停下,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周身的气息突然降了下来。
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保安。
保安看着那双眼睛,就像是被天敌叮住的猎物一样,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意识。
等被人推开后才如梦初醒。
他快速按下手里的对讲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对讲机就被那个男人带来的保镖夺去,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你们……”保安恐惧地睁大眼睛,想要大声呼喊,却被人一拳打晕了过去。
解决完保安不过几秒的事情,等盛言逸走出好远了旁边的人才反应过来。
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人。
左离接到通知的时候立马从办公室里出来,大厅里早已乱成一团。
左离沉着脸叫来所有的保安,一部分人把医院的出口全部围住,一部分人跟着他去找那群找事的人。
瞿宗鹤正给白可讲睡前故事,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门口,眼睛好像要杀人。
盛言逸毫不在意地迎面走来,眼里已经只有**躺着的小人儿。
小可,他终于见到他的小可。
瞿宗鹤的脸越来越黑,仿佛能滴出墨来,沉声命令。
“出去。”
盛言逸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白可的身上移开,看着瞿宗鹤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就看你有没有能力留下小可了。”
来者不善,瞿宗鹤听了他的挑衅,眉眼都没动分毫。
“盛言逸,有什么事出去说。”他断然不会怕盛言逸,只是,他怕吓着**的人。
盛言逸今天势在必得,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以后再说,我今天没兴趣。”说完直直地走向白可。
瞿宗鹤挡在他面前。
被他一再阻挠,盛言逸收起好心情:“瞿宗鹤,别不识好歹。”他今天来不是跟瞿宗鹤打架的,而是为了带走小可。
两个身高不相上下的人面对面站着,新仇加上旧怨,一触即发。
左离带着人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他快步走过来,不客气地把两人拉开距离:“要打给我到外面打去,谁要吵着小可休息我跟他没完。”
盛言逸看着左离,眸中泛寒:“多管闲事。”
左离眼睛一眯,很好,男人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怒火。
左离也不是吃素的,一声令下,所有保安将盛言逸带来的保镖团团围住。
忽然,左离脸色一顿,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盛言逸,你不是想要带走小可吗?我就让你看他一眼。”语气轻飘飘地,像是**猎物掉下陷阱。
盛言逸不知道左离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也不懒得去想。
既然左离不拦着他,一切都好说。
“左离。”盛言逸变了脸色,看着左离的眼神带着森冷怒意。
他知道左离要干什么,盛言逸是造成白可这副模样的主要原因,再次看到盛言逸白可肯定会有反应。
一半的概率他会变好,否则将变得更糟糕。
左离以前提过一次,被瞿宗鹤果断否定。
他不能赌,不敢赌。
左离身子一抖,假装听不见好友的怒斥。
瞿宗鹤抬腿就要阻止盛言逸,左离赶紧上去拦住他,小声劝说:“没事,没事,小可的情况不会更糟的,相信我,但是你现在要是过去的话就说不定了。”
没有人阻挡,盛言逸几步便来到白可的床前。
见事情已经来不及,瞿宗鹤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左离离他最近,几乎要窒息在这凛冽的气息里。
盛言逸走到白可的床前,看着他睁着熟悉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神色柔和下来。
“小可,我来接你了。”
等了几秒,白可没有开口回答,盛言逸继续道:“小可,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不生言逸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盛言逸以为白可在生他的气才没有回答他,也不恼怒。
“小可,跟言逸哥哥回家,你不是说想要一个家吗,言逸哥哥给你,只要你跟言逸哥哥回去。”
……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盛言逸发现白可那墨色的眼眸竟然不曾移动半分。
他低下头,伸手握住白可的肩膀,把脸凑近:“小可?你怎么不说话。”
白可的瞳孔颤了颤。
盛言逸发现了这小小的变化,还没等他惊喜,白可却突然抖动起来。
刚开始只是小小的幅度,后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小脸煞白,冷汗从额头不停滚落。
瞿宗鹤看到白可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他一脚踹开盛言逸,把白可抱在怀里低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小可没事了,不怕。”
白可还是抖,全身剧烈地震颤。
盛言逸这次没有大声怒骂瞿宗鹤,他站起身,看着白可的样子整个人如坠冰窖。
“看到了吗?”
“小可这样都是你害的。”左离恶劣地说着。
把盛言逸的心挖开了一个洞,放出了里面的恐惧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