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欺

第39章 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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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倒灌入前殿,冷意开始在所有人心间蔓延。

明阑安安静静的立在不远处的柱子旁。

他望见肖祁寒的眸色被浓郁的墨色缓缓浸染,许久之后,终于开了口,是冷飕飕的一个字。

“找。”

昏迷了半天之后,魏钟醒了。

程兰草药性极为阴寒,他从鬼门关上爬回来,脸色苍白的要命。

“没想到那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却无比狠毒。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敢使出来。”

肖祁寒不愿承认此事和沈星风有关,手里的折扇有节奏的敲击着掌心,道:“这事还需要调查清楚,星……他和你无冤无仇。”魏钟点头,“正是因为无冤无仇,我才纳闷!其实三日前我见过他一面,他当时就对我出言不逊,冷嘲热讽,还说什么蛇鼠一窝,咒我不得好死……”魏钟叹气:“也是我不好,看出他和你关系不一般,多嘴提醒他恪守自己的本分,要尊重夫人……可我没想到他的嫉妒心居然那么强,居然会对我和夫人生出杀意来。”

肖祁寒拧紧了眉,没有说话。

嫉妒?

他怎么会嫉妒柔安。

他明明知道,他和柔安之间是假的,知道柔安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的。

魏钟老泪纵横:“幸好夫人和腹中的孩子没有大碍,不然.....我怎么有脸去见我死去的姐姐。”

肖祁寒宽慰他养好身体,转身去了左柔安的房中。

四个丫鬟都在门外。

春意和秋思凑在一起皱眉不知道在说什么,夏溪坐在石阶上闷闷的生着气,冬雪正给院中的梅花修剪枝叶。

“你们都在外面?”

见肖祁寒来,四个丫头都忙的走过来,跪下行礼。

冬雪回答:“回侯爷的话,夫人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说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夏溪小声嘟嚎:“夫人知道了,下毒的人是柳公子的事情……”肖祁寒目光一寒,喉结滚了滚,却什么也没说,抬脚进了左柔安的房间。

左柔安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整个人憔悴至极。

见到肖祁寒,她勉勉强强的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来:“祁寒哥……”肖祁寒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语态温柔:“抱歉,让你和孩子出了这种事。”左柔安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肖祁寒道:“我已经写信通知了萧逸尘,他很担心你。”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左柔安的眼眶泛红,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萧郎……”“最近府里乱,等过些日子,我会安排他进府陪陪你,柔安,再撑几个月,我放你们自由。”左柔安蹭了蹭眼睛,目光有些紧张的看着肖祁寒:“你会把随安怎么样?”肖祁寒语态平稳:“不是他做的,我绝不冤枉了他。”左柔安眼睛更红,“如果……这真的是他做的呢?”肖祁寒一愣:“柔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左柔安的眼泪刷啦——”一下滚了出来。

“我……我……”左柔安面色苍白的摇着脑袋,声音断断续续。

“我只是逗着他玩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我只是想逗逗他……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傻……”

肖祁寒静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起身,走到左柔安的面前,“养好身体,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没有办法和萧逸尘交代,我改日再来看你。”

左柔安急急忙忙的抓住了肖祁寒的袖子。

眼神通红,“你会对他怎么样??”肖祁寒回头看着左柔安:“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和他之间,就什都结束了。”

左柔安葱白的手指掐着他的袖口,声音颤抖:“肖祁寒,我求你,别杀他,留他一条命,我求求你了……”

肖祁寒用扇骨拨幵了她的手,转身走了。

左柔安捂着脸痛哭出声。

冬雪和秋思进屋安抚左柔安的情绪,外面只剩下夏溪和春意。

夏溪冷哼:“我早就知道这个柳随安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平时跟在咱们夫人后头,一口一个长姐,叫的比谁都热乎,背地里居然这么歹毒。”

春意也跟着冷哼,“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

夏溪不高兴:“春意,你那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不是他做的,难不成还有旁人?”

春意说:“对啊对啊,万一有人自导自演呢。”

夏溪差点蹦起来,“谁自导自演了?是咱们夫人还是魏先生?魏先生差点都不行了,夫人还怀着孩子,你自己想想,你说这种话可笑不可笑,那柳随安要是心里没鬼,他跑什么啊?畏罪潜逃就是最好的证据。”

春意撇撇嘴,“和你说也不明白,他不是这种人。”

“春意,咱们可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侯爷让你到柳随安身边伺候两天,你还真的忘了自己真的主子是谁了是不是?”

“谁忘记了!我是对事不对人!”

冬雪从屋里跑出来,“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没见夫人在里面休息吗?”

春意和夏溪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这才作罢。

傍晚时分。

离幵侯府大半日的沈星风终于被人从外面捉了回来。

据出去抓人的下人们说,彼时的沈星风已经走到了你郊区一山脚下,大概是他的伤腿支持不了他继续走下去,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下吃桂花糕。

抓他几乎没有费一点功夫。

沈星风没有武功,他也没反抗,一根麻绳一捆,几乎束手就擒的被捉了回来。

沈星风被压着跪在殿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冷冷淡淡的。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笔直的跪好,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肖祁寒,这才忽然笑了,“魏钟死了没?”

肖祁寒攥紧了折扇,“没有。”

沈星风瞬间有些遗憾,冷飕飕的笑:“是吗?那还真的是可惜......”

肖祁寒怒火冲天:“沈星风!”

满座的人都秉着呼吸,不知为什么会从他们侯爷的嘴里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肖祁寒目光血红,咬紧了牙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沈星风依旧还是那副冷笑,“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肖祁寒眼里的怒意不减分毫。

沈星风耸耸肩,“看吧,其实你早就认定了真相是什么,我说不是我,又有什么意义?”

肖祁寒声音有些抖:“若你能拿出证据......”

“我没有证据。”沈星风直接打断了肖祁寒的话。

证据?

别人挖了陷阱等他跳进去,难不成还会留下一个梯子给他机会重新爬上来吗?

沈星风淡淡的抬头盯着肖祁寒,“程兰草是我买的,红枣汤也是我亲手熬的,如果不是我的脚不能远行,我大概早就远走高飞了。”

肖祁寒心里紧绷的最后一丝弦连同理智彻底被烧光了。

他几步走到沈星风的面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星风两只手被结结实实的捆着,侧倒在地上。

肖祁寒脚狠狠的踩着沈星风的肩膀,“为什么?柔安可是你长姐......”

沈星风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压下肺里涌上来的鲜血,笑道:“长姐?我长姐,姓沈,名楚吟,死于三年前六月初二,我哪里来的第二个长姐?”

肖祁寒脚下的力气,几乎要将沈星风的肩膀踩断。

沈星风疼的面上失了血色,急速喘息,伸着脖子无声的痛呼。

肖祁寒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脚,目光里的寒意叫人发慌:“沈星风,你真的是好样的。”

沈星风被押回了自己的屋子。

肖祁寒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才有功夫来解决他。

哑巴侍卫龙澈依旧是跟在沈星风的屁股后头,寸步不离。

上个月,沈星风在院子里种了几颗兰花的种子。

如今已经渐渐发芽了。

沈星风把泥土旁边的杂草除去,盯着那嫩苗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

他回头看了一眼龙澈,笑,“哑巴,你过来。”龙澈低着脑袋,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沈星风说,“龙澈,我们有缘认识一场,你帮我做一件事吧。”龙澈点点头。

沈星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满满当当的钱袋,塞到龙澈的手里。

“我死之后,你想个办法,把这两袋钱送去宫里,给一个叫小路子和阿福的太监。”沈星风抓抓头发,重新去看他的花:“我答应他们会带他们出来过好日子的,可是我要食言了。”

龙澈忽然手脚比划起来。

沈星风明白他的意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你说他也许不会杀我?算了吧……你最好保佑他能杀了我……因为死才是最痛快的结局”

沈星风的眼神微微黯淡了几分。

“我又要受折磨了......”

龙澈“啊啊啊”的比划,脸色挣的红通通的。

“你要带我走?”沈星风摇了摇头,“我不想走,龙澈,他对我怎么样都好,.....无所谓了。”

他在这一天,失去了唯一的光。

从此整个世界冷冷冰冰,触目全是黑暗。

……

三日后,管家带着肖祁寒的口信踏入了沈星风的房间。

沈星风从**缓缓的走下来,把散落的头发绑好,然后出去迎接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