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爱着的人?”
花离看了看他,又看看地上的钱一通:“是他,爱我那样爱吗?”
吴长苏笑了笑,细长的眉眼半阖着:“我们的故事刚好相反,是她先爱上我的。”
“什么意思?”
“她和钱一通很相似,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她执着,她疯狂,她不择手段,她甚至可以牺牲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爱我。”
细长的眉眼全数阖上,病苍的脸上却挂起甚是舒坦的笑容:“我也是后知后觉,如果还有机会同她在一起,我定会加倍爱她。”
“……你的那个他,也是男人吗?”
花离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好奇了清浅像个听故事的孩子。
钱一通和禹王爷被放好在一旁,像是睡着了,毛毛爬到洞深处的石头堆跳来跳,翻找着方才那种虫子。
火把还在燃烧,吴长苏并未睁眼,摸索着关掉风灯:“不,她是个女子,是我见过世间最美的女子。”
花离蓦然神伤:“可是钱一通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而且,他舍不得牺牲自己……”
“哈哈哈……咳……”
吴长苏想大笑一阵,却又咳起,咳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得到一份真爱,就是万幸了,你又何必,去纠结,他是男还是女?”
清浅一怔:“像我们这样的人?意思是,你和我是一样吗?”
花离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他在吴长苏身上,未嗅到半点人类的血液气息。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是吧。”
“所以,你也是……靠血液为生的?”
吴长苏逐颜一笑:“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那你是如何克制自己的?你的那个她,会,会让你吸血吗?”
“我想,你太过于纠结这个问题,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告诉你,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和事,有的人一旦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
他将手搭在他肩上:“他也不是舍不得给你血吸,他是怕你吸血后,没了人性。”
“没了人性,会很可怕吗?”
“嗯,和死掉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死掉可以什么也不管,而没了人性就如同死后,还会伤害别人一样。”
死掉……还会伤害别人……他倒下的那一刻,危险降临的那一刻,我还是担心他会死掉的呀,他如果死了,我会很伤心的,是这样吗?花离愣愣地想。
好半天:“我好像懂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此时毛毛正在将捉到的虫子用火烤成粉末,再用那颗装丹的木葫芦收集起来。
“你能明白真的很好,去帮忙捉点虫子吧,我得休息一下。”
花离心中甚为奇怪:“那些虫子有什么用吗?”
“那种虫子叫着长生虫,有极强的生存能力,火烤之后碾成粉末,加上弱水,是疗伤解毒的奇药。……他中了魔狼的毒爪,我担心他以后会产生幻觉,这种虫子只有在中秋之后才会出现,半月绝迹,很难寻得。所以你们得多收集一些,万一我以后不在了,他若生幻,记住,三口弱水合一钱药粉,让他服下。”
“啊,你为什么会不在?”
吴长苏不想再作答,靠着洞壁朝他摆摆手。
花离见他脸色煞白,不敢多问,乖乖去给毛毛帮忙。
一夜无话,等天明时,毛毛已经睡去,只有花离还在辛勤地抓虫,烤干,碾成粉,能装的东西都装满了。
他怕他万一生幻,没了这药,该怎么办,会不会很难过。
第一个醒来的是禹王爷,他见到他在一旁一边揉眼睛一边用石头碾磨着什么,轻轻地唤:“花……花儿。”
花离赶紧放下手中活,跑过去扶起他:“你醒了太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见到一旁的吴长苏和毛毛,问。
花离大致描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吴长苏也苏醒过来,倒是钱一通却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似乎在做很可怕的梦,满身都冒着豆大的汗,花离替他擦过很多次,依然不见好转。
现在已经发展为梦呓的程度,一会大喊大叫,一会又呢呢念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花离,另一个,则是阿潼。
毛毛用碎石头块在地上画起圈和三角形,他念一次花离,便在圈下面画一笔,念一次阿潼,便在三角形下画一笔。
花离求助着两个男人:“现在怎么办?”
吴长苏经过休息后脸色恢复些许,只是还在咳嗽:“外面的天应该亮了,我们的船已经被冲走,现在只得走山路,得赶在天黑之前去到失落之村,那里有船只,可以通往弱水之巅,否则再过两日,这些迷雾消失,去往弱水之巅的路便会随之消失,若想再去,得等来年。”
“那他怎么办?”禹王爷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钱一通,很是忧心。
吴长苏指了指花离:“你背他吧,注意别太用力,以免弄破伤口。”
花离瞥见他的胸口还有些许血液渗出,要是背,不碰着那是假的,挠挠青丝道:“算了,我抱他吧。”
“抱着好走吗?”
禹王爷问。
现在三个病号就花离一人体力相当,想也不想就将人横抱在怀,死沉死沉的,故作轻松:“走,没事,你前面开路。”
吴长苏与禹王爷才撑着墙壁起身,火把基本快熄灭,吴长苏不舍丢,说是这种树枝很稀少,点燃风灯,灭了火头,将树枝别在腰间,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往洞外摸去。
毛毛丢掉石块,用猴语在身咕咕道:“花离32次,阿潼51次,花二毛10次,花拾忆10次,加起来花离就是52次,才比阿潼多一次,这究竟是谁重要呢?”
见男人们走远,赶紧跟上前。
花离怀里的钱一通并不安分,走着走着就搂住他脖子,半梦半醒般去解他衣襟,亲吻他的耳垂。
花离恼怒不已,问前面的吴长苏:“能不能让他消停点。”
两个男人才转身看见他的窘迫样,衣襟已被拉开大半,露出光洁白皙丝滑的肌肤,钱一通正粘在他胸前舔.啃。
花离尽力往后仰着脖子,不让他爬到自己嘴边。
禹王爷顿时火起,这人咋就这般无耻呢,快要挂了都还在耍流氓。
刚想逞英雄的说要不他来抱,却听吴长苏轻轻一咳:“……咳,你还是背他吧。”
花离无奈,只得在两人帮忙下,换了背的姿势。
刚背的时候消停一点,没走一段路,那厮竟然开始咬起他耳垂,还边呢喃:“花二毛,你爱我吗?”
脚下的路委实不好走,那厮又沉得跟泰山似的,还不断骚.扰,花离心中烦闷,只想他能消停点,想也不想就答:“爱,你别闹。”
那厮如同听进去般,又细细碎碎地问:“那你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行吗?……我,我也是会害怕的……”
花离呆了一呆,这句话,怎会如此熟悉?
他并不想作答,继续赶路。
背上的人又不安分起来:“我知道,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也保护不了你,但我想,倾尽一生,囚你无期……背弃一切,与你共度朝夕。”
见花离默不作声,继续碎念道:“……我深知,这样的我很自私,但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管你答应与否,我都会用一生一世,等你说句我爱你。”
花离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说胡话,还是在说心里话,只觉挺肉麻,还有些煽情,若不是他之前还在与他吵架,他恐怕会怦然心动。
将好见前方洞口有天光传来,看来是要出去了,索性不理他,加快脚步跟在前面两人身后。
后面的人老妈子似的继续念叨:“假如有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起我?会不会在经过我坟前时,双手合十默默为我祈祷一秒,我的要求不高,一秒就好。”
花离这下是受不了了,一把将他从背上扔下来:“我说你这人,你是早就醒了故意这样的吧?”
那人依旧闭着眼睛,捂住胸口喊痛:“我,我要死了,求求你,说句爱我,骗我也好。”
前面的禹王爷和吴长苏已经出了洞口,花离又着急,想叫住他们,却见地上那人拽住自己半条腿,神色痛苦不已,依然呓语:“……求你别走,别离开我。”
花离急忙蹲下身子去检查他的伤口,才见用自己外衫勒住胸口又渗出血来,心里焦急,叫了几声吴长苏,他们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在往外走。
“喂,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忙将人揽进怀中,竟然发现他的气如游丝,极其不稳定,莫不是吴长苏说的狼毒发作了?
掏出那只木葫芦,抖了些黑色粉末在他口中,那人面色却更加苍白,加之花离手颤,那两抹唇被染得乌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死人。
“喂,你不要吓我,吴先生,禹王爷,毛毛,你们回来……”
花离不知所措,扭头又叫了远去的人。
怀中人紧紧抓住他的手,和他一样冰凉:“……不,不用叫他们了,我,我不行了,求求你,说句我爱你吧。”
花离瞬时哽咽,抖着音低低讲出三个字:“你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