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始七年三月一日,清晝多雨,天白含翠。
在宮中閱卷半月的楚崧終於回返家中,因著禁中勞困頗多,兼細雨披身,不覺在兒女麵前咳了幾聲。
楚薑立即便叫人去喚疾醫前來,楚曄也麵含憂色,“便是卷冊繁多,父親也該珍惜身子。”
楚崧正要開口,見到懷中幼女也皺了鼻子,小手正指向自己,“父親往後再要說是我們頑皮鬧了毛病,可是再不能了。”
眾人發笑,連苦於孕事的顧媗娥也好一場開懷,一家人又是一番歡笑不提。
簷雨連珠般墜地,熏爐裏升煙,繚繞閣中,本該清淡的景致,因著一家團聚於此,反成了溫柔可親的陪襯。
待至楚崧喝下一碗女兒親煎的藥,時已過正午,楚曄還要回東宮,顧媗娥與楚衿也麵露倦色。
他憐惜妻女,一個正孕中,一個尚是年幼,便叫各自散去。
臨別時顧媗娥又叫了楚薑到一旁去,自袖中掏出一紙給她,“你十一姨在家中待得無趣,說是要來長安玩耍,這信是同昨日隨禮一並送來的,尚不知她幾時到呢!”
楚薑有些歡喜,當著繼母的麵便拆了信,卻隻見薄薄一行,“明璋吾甥,我要來長安了。”
這俏皮明快的一句,仿佛已將那個嬌憨天真的少女帶至了眼前。
她嗔笑一聲,“前幾日少嵐姐姐在時,還說不知何時得見十一姨,這卻要來了。”
顧媗娥也笑,“她一慣愛胡來,又不說明哪一日到,哪日灰頭土臉地上了家裏的門,我可是要攆出去的。”
話音剛落,卻又被陰雨激起的泥腥惹發一陣嘔,仆婦忙不迭地攙著她回去。
楚薑便又送走兄長與幼妹,待折著信回頭時,正見父親含笑看著自己。
她殷勤笑問:“父親這是頭一回做主考官,都瞧了些什麽奇才?”
楚崧失笑,揮揮袖子,“還不待為父問你那吳厝是怎麽回事,你倒是先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