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宵漏夜,城野皆靜默,閑風裏傳來更人一聲唱。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虞巽卿渾身的酒氣,赤紅著臉色,怒目望著跪在地上的虞七郎,“愚蠢,你當今是何時?竟還妄圖借眾人之勢,就該將你三叔與羅茵一道送走,如何還容得她辯駁?今日不說是楚九娘,便是陸家、顧家隨便哪個小子出來說幾句,百姓們也敢不附和你。”
“父親,孩兒知錯,隻是如今……”他說著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室外,全是婦人的哭嚎,夾著幾道勸解的聲音。
他又灌了一碗醒酒湯,才在下人的攙扶下起身,口中仍訓誡道:“現下你三叔與羅茵俱被關押在府衙中,又有楚氏的人守著,族中……”
“夫主,夫主!你要我們孤兒寡母如何維生啊!”
淒厲的哭喊衝破緊閉的門,打斷了他的訓誡,便見他蹙眉將虞七郎叫起來,“先安撫好你叔母。”
虞七郎當即便起身,攙扶著他出門去。
庭中已經站滿了人,虞九夫人帶著孩子撲在屍體上,哭得撕心裂肺。
虞三夫人頭上臉上全是被廝打的痕跡,看她被護著的樣子,便知虞九夫人早廝打過她一回。
見他出來,九夫人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二伯,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
虞巽卿作哀痛之色,眼帶淚花,“弟妹,這回是我不察,叫那羅茵逞了凶,此次……”
“二郎,怎麽回回都是不察。”
虞巽卿看去,便見一位族老從人群中走出來,語氣苛責。
“頭一次水匪作亂,你遣了幾個旁支出去,他們雖不是族中的頂梁柱,卻也是虞氏兒郎,當時我便不讚同。後來徐西屏竟是與你離了心,失了佐助不說,還帶累了楚太傅記恨虞氏,不然怎會有今日之事?她楚九娘一介女兒,就敢當街為難?”
虞巽卿臉上的紅意仍重,不知是酒氣激的,還是因族老的話生惱,但是語氣依舊謙和,“四叔,楚九娘驕縱,未必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