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所思,這冷靜含厲的嗓音同方才聽到的出入甚大。
祁燮施施然抬眼,若有似無地朝裴既明瞥去一眼,又收回視線垂下眼皮,放矮了聲量:
“天機樓來信。”
楚銜枝雙眸一凜,立即朝帳子大步而去,擲地有聲:
“隨孤來。”
躲在樹上捂著嘴不敢吱聲的枳迦等他們走遠了才爬下來,忙要去給主子換了濕衣裳。不知為何沒跟著走的念霜在原地見了,頗好心地上來要幫忙:
“世子,待會有人來送新衣裳,這件舊的換下後交予奴婢扔了吧。”
枳迦瞅眼主子,見他冷淡著臉不做聲,不知在想什麽,於是上來攔念霜:
“念霜姑娘,我家世子賞景時不愛聽人說話,恰巧這天濕熱,也用不著新衣裳,省得麻煩。還勞姑娘替我等婉謝太女。”
念霜臉上有絲微妙,看眼那疏離的清瘦背影,心底一落,到底福福身子走了。
待人徹底不見,裴既明繃著指腹點了點灼燙的眉心,忽地囑咐枳迦道:
“午後我去趟上遊,你到時在外侯著。逢人來就說我在散心。”
枳迦一如既往地應聲,忽地又睜大眼,猛一下捂住嘴巴:
“不會是…?!”
裴既明反手輕攏海棠入袖的功夫斜他眼。這一眼,真叫個寒涼,嚇得枳迦忙擺手:
“奴才什麽都不懂!”
大帳裏,楚銜枝掀了簾便進去坐在太師椅上。背脊筆挺,一舉一動都規矩板正,麵上肅然。當真是百姓心中一朝儲君最該有的模樣。
祁燮不動聲色地打量她,摩挲兩下手中信箋,卻絲毫看不出眼前這位太女與方才那踩水摸魚玩的姑娘是一個人。
倒是有意思。
楚銜枝將書案上散落的兵書收到一側,看著祁燮道:
“信在何處。”
祁燮斂下心緒,麵不改色地取出信箋雙手奉著遞上案沿。楚銜枝伸手,兩指壓住紙麵劃到胸前拆開一看,臉色頓了下便隱含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