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 謝晏詞坐於案前,身上才止住血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了,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敲著桌案。
他最不怕受傷, 卻也對傷最敏感, 這次的箭傷對他的影響不同於以往,他心裏最清楚。
謝晏詞閉了閉眼, 回到了那些被他刻進骨血裏的日子, 在流放到北境的路上,有些犯人的家人會暗中塞些金銀細軟給兵役, 犯人便能少受點苦頭,可是他沒有家人了,他的家人,盡數全死在了臨崇帝的箭下。
他見過太多太多了,那些比他年長好多歲的犯人, 為了一口吃食趴兵役的麵前爭相學狗叫,他不肯,兵役便不給他飯吃, 在荒寒之中, 一日數十公裏的路途, 他就這麽熬了好多天, 直到實在沒力氣跪倒在雪地裏。
有一個兵役見他生的眉清目秀,便趁著夜裏偷偷把他帶到偏僻的山後, 用一個幹餅做報酬想要折辱於他。
謝晏詞殺了那個兵役, 在他靠近自己時,用自己藏起來的鐵片插進了兵役的脖子,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 一下不夠, 他就反複將那鐵片□□,又插進去,直到那兵役徹底咽了氣。
然後坐在那屍體邊,一口一口吃掉了那兵役帶來的幹餅,那餅上沾染了兵役的血,他一邊作嘔,卻還是悉數咽了下去。
他把這些盡數記在了祝氏的帳上,從北境被召回錦陽時,他在北境空曠的山上插了三柱香,對著天上磕了三個響頭,磕給他死去的親族,他一定會讓祝氏血債血償。
可當他在那場慶功宴上再見到祝聞語時,他又再一次的,陷進了荒唐的一場夢裏,那幾年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印記,她依舊如一朵盛開在雲端之上的花蕊,嬌豔欲滴,謝晏詞突然心軟了,他舍不得見不到她墜進泥裏。
謝晏詞給了自己最後的反悔機會,如果祝聞語和他重歸於好,他就也給祝氏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