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帶著家丁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和柳朝明正在破廟裏依偎著取暖。
那是逃亡的第三天。
本就殘破的廟門被大力踹開,呼嘯的風聲卷著雪片飛進來,臉上的笑意僵住了,凍結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我爹要將柳朝明交給官府,罪名是誘拐官家小姐。
我跪在地上扒著我爹的靴子求他,急切地為柳朝明辯解。
我爹一巴掌打偏了我的臉,一陣耳鳴過後,整張臉火辣辣地疼: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我起來,章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他的五官扭曲成一團,額角隱隱可見青筋,麵對我的時候,他第一次有這樣大的情緒波動。
你生了我卻不養我,任我自生自滅這麽多年,如今還找我幹什麽?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逃跑,你怎麽不問問李榮川對我做了什麽?你為什麽不替我做主,他是怎麽撕開我的衣服,他——積攢多年的情緒頃刻間爆發,我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裏地大吼。
柳朝明掙脫了家丁的桎梏,撲上來死死捂住了我的嘴,滾燙的眼淚啪啪砸在我的臉上:秋荷,別說了。
那天風大雪大,風吹得我臉疼。
我爹讓人將我摁在椅子上,親眼看著柳朝明是如何被打得奄奄一息。
我爹冷冷地說,你就算再卑微低賤,也和他不同,你是正經人家的小姐。
家丁將柳朝明摁在板凳上,板子此起彼伏地升起來又落下,血跡從他灰色的衣袍中滲出來,斑斑駁駁的,像一朵濃淡相間,豔麗荼蘼的花。
天空中的小雪花飄下來,蓋在他的身上,好似在替我抱一抱他。
他伏在板凳上,額角全是密密麻麻的細汗,氣若遊絲說:秋荷,你太漂亮了,我護不住你,終究也不配得到你。對不起。
最終他昏迷著被人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