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在勤政殿外跪了良久, 卻始終沒等到任何人。
寒風蕭瑟,如刀一般割在人的身上,他身後的小太監忐忑再三, 最終還是沒忍住勸了出來:“殿下,您為了賑災一事已奔波了好幾個日夜, 先回去歇上一歇罷。”
“無礙。”蕭祈盯著前頭緊閉的殿門, 從喉嚨裏逼出兩個字來。
之前他從父皇那領了觀星監的差事, 足有大半個月不得歇息, 好不容易等地動之事稍緩,緊接著卻又被派去了安淶縣賑災至今。
算起來,他已很長時間未曾見到過她了。
在那猶如煉獄的安淶縣裏,富商和縣丞占據著一倉倉的糧食,外頭的米價卻從銅板漲成了白銀。
一鬥米一兩銀, 數不清的房屋在震中變成了眾人埋骨之地, 年邁的婦人被逼投河,剛出生的幼子被棄, 年輕力壯的少年人被生生磨成了皮包骨。
而被他發現之後,那些官商勾結的賊子竟還妄想著掩蓋罪行、草菅人命。這一樁樁一件件, 都像橫在心頭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蕭祈仍舊記得臨行前賢妃的叮囑, 字字句句,都在強調著同一件事——
他必須將此事辦的妥當, 以此來得到父皇的青睞。
她歡喜於父皇對他的重用, 憂心於揣度父皇的聖意, 可那麽多話語裏, 卻唯獨沒有對他這個兒子的關心。
蕭祈沒有哪一刻如此明了的認識過, 母妃疼他, 可這些許的疼愛裏究竟有多少是為著他背後的權力的,恐怕隻有對方自己才清楚。
母妃需要一個兒子,需要一個能為她奪得帝位的好兒子。
至於那些依附著他的官員則是牆下的蒲草,隻要他一有失勢的苗頭,就會頃刻間奔向別處。
他身邊這許多人,唯獨有一個會因為擔心他餓著,傻乎乎地提著食盒就闖了勤政殿。
不是為著君王的心意,而隻是因他而已。
蕭祈閉了閉眼,試圖壓下湧動的心緒。可有些東西你越想丟開,對方便會纏得更緊,如同跗骨之蛆,在心田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