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往內走, 便隻剩下牆上燃著的火把照出光亮來。
總是有些昏暗的,人要長久地關在這裏頭,便是不死, 也大半要瘋了。
方靖揚因是昨日在殿前阻攔的,故而新帝登基, 他便被關在了最裏頭的牢獄內,四麵都是水道,僅以一條橋一般的通路與外頭相連。
兩邊都是鐵鏈鎖著,他跪坐在當中, 一眼瞧去, 了無生氣。
許是聽見有人來了, 那蓬亂的腦袋抬起來,露出裏頭一張還帶著些許稚嫩的臉。
十七八的少年郎, 最是年輕氣盛, 如今卻似被折了羽翼一般,看著令人難免心生憐憫。
他自然是認出了李忘舒的,且甫一認出來,便搖晃著鐵鎖鏈,怎麽都要從地上爬起來。
“李忘舒!你來做什麽!你個弑君犯上的叛徒!叛徒!”
李忘舒緩緩走進來,在他麵前站定, 瞧著他晃著身子, 卻偏要用沙啞的嗓音大罵,垂眸搖了搖頭。
“關在這裏一日, 你是什麽都沒想明白。”
“我要想明白什麽?以下犯上的是你!不忠不孝的也是你!”
“我且問你,倘若西岐來犯, 百姓重要還是朝堂重要。”
方靖揚愣住了, 他怎麽都沒想到, 從李忘舒口中聽到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李忘舒也沒等他回答,或者說,她本來也沒指望方靖揚能答出來。
“西岐王在並州布兵,倘若當今聖上不來,他從並州打進永安有多容易,方小將軍,應當比本宮清楚吧?”
“那,那又和你不忠不孝有什麽關係!”
“如今西岐外患已除,那赫連同盛已死,少則兩年,多則五年,天闕關內外,總能和平一段日子,而當今聖上亦是皇祖父嫡子,且有恒順帝留下的《帝策》,是名正言順,又何來不忠不孝之說?”
“可是,可是……”方靖揚覺得不對,可他又不知該怎麽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