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 陸地上正是烤得難受的時節,海風卻十分清爽。蔚藍海麵中,浮著一艘不起眼的船隻, 正向東方行駛。
當初官府斥巨資造船出海, 其實航程並不遠,而是尋仙用的船需要裝載大量祭祀之物。若隻運幾個人, 這艘小船足夠用了。
船上除陸子溶外, 有兩名致堯堂堂眾作為護衛,另有兩名開船的艄公,還有一名……雜役。
陸子溶靠在甲板上, 看著雜役傅陵如往常一樣將整艘船擦洗一遍, 然後收起捕魚的網,從裏頭抓兩條魚燉湯。目盲之人第一天做這些時還到處摸索,如今已然輕車熟路。
傅陵捧著一碗魚湯送到陸子溶手裏,“陸先生的少放鹽, 又不能太少, 我記得了。”
陸子溶輕笑接過,“你不吃麽?”
“我……把大家的魚湯都盛出來, 我再吃。”
傅陵說著又進了船艙, 一會兒後抱著半碗魚湯出來, 坐到陸子溶身邊。
陸子溶望著他忙碌身形,又望向海麵, 突兀地問:“你上次說, 前世在我去後, 你做什麽了?”
喝湯的聲音停下, 海浪嘩啦啦拍了一茬, 方聽見低低的回話:“我去了涼州……謝罪。”
陸子溶手上力道一歪, 灑了兩滴魚湯出來。
“謝罪”是什麽意思,他不忍細想,隻繼續望著一茬又一茬的海浪,“四年前在長往殿,你又做了什麽?”
“要解「經年」的毒,需要一個人心甘情願去死。後來出了些差錯,不知怎的撿回一條命,幸好當初的傷痊愈得差不多,就剩一雙眼睛了。”
傅陵埋頭對付魚湯。
海鷗盤旋鳴叫,陸子溶轉回頭,幫人挑了挑碗裏的魚刺,“當時……傷成什麽樣?”
傅陵自顧自笑了笑,“早就瞎了,看不見自己的樣子。隻記得身上疼,走不動路,可是心存執念,不能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