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枝走後許久, 柳軼塵仍怔怔對著那扇月門發呆,直到黃鶴來叫,他才回過神來, 簡略吩咐了幾句, 便回了房。
楊枝回到住處, 略歇了片刻,便命人備馬, 徑往禦史衙門而來。
戌時已過, 薛穹卻仍沒有用飯,四樣小菜擺在案頭, 俱是他前日指明嚐珍館的師傅做的, 此刻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白日種種在眼前拂過,楊枝的匕首,柳軼塵的聖旨,青瓷罐的茶, 以及薑衍的血……胸口莫名浮起一種無法控製的情緒, 好像抱著一塊浮木,飄在無邊大海上,一個浪頭打過來, 他便失了方向。
在答應小艾的那一刻他潛心底裏是否想過這些, 此刻他已不敢去深究。明明是為了她,怎會反而還走到了她的對立麵?
屋外小廝忽然來報:“刑部的楊大人來了。”他仍未反應過來, 好一會, 才理了理衣襟:“請她進來。”想了想, 走到桌前的獸角香爐處, 自袖中取出一枚丸藥, 丟了進去。又另取出兩枚藥,一枚自己服入口中,一枚碾碎了,藥粉藏於指甲間。
旋即回到桌前,拾起一把剪子,將那燈花剪亮了些。
楊枝進來時屋內便是一片煌煌,有一種富貴溫暖之意,全然看不出片刻前的清冷孤落。薛穹已換下了大紅官服,一身半新不舊的沉香色長衫,已洗的有些發白,但那柔軟的布料垂下來,卻無端令人覺得舒適妥帖。
這才是她的薛大哥,楊枝不知怎的,腦中忽然跳出這麽一句話。
薛穹見她進來,起身相迎,開口便是一句:“白日嚇到了吧?快坐,我叫人煮些安神的茶來。”
怎麽人人都覺得她會被那場麵嚇到?
楊枝笑了笑:“茶是要喝的,隻是不要什麽安神的,我方才吃的有些撐,薛大哥這裏有消食的茶沒有?”
“有、有。”薛穹道,連忙踅進內室,又親自架起爐子,為她煮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