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進說著,語氣也淡漠起來,像一壺燒開的水,再滾燙隻要時間一長,也會食之無味的涼下來,過去的事,當時很痛,很磨人,可現在一說,卻像在說旁人的事。
他迷糊了一瞬,才看方瑟,不好意思的笑笑:“算了,不說這個了。”
方瑟依舊微笑看他,隻是同秦進講:“你可以說,隻要你想說,我會聽的。”
“不是聽不聽的事。”秦進也笑,有幾分灑脫,笑卻含了譏諷:“而是說了又有什麽用?旁人聽了,不過是可憐我,可憐小寶。誰能幫我?當麵都說的好聽,背地裏當成笑談。”
方瑟看秦進,執起秦進的手,輕輕拍了拍:“你管小寶時,你多大?”
“我?”秦進嗤笑,嘲弄般的眼裏帶了點狠厲的光,卻答非所問:“如果可以,真不想從那個家裏出生。”他這話說得狠,積在心中積得久了,痛苦也愈加變本加厲,化了膿似的布滿全身。
一旦提起,便隻有咬牙切齒的恨。
沒經曆過的人,總要說他小肚雞腸。可對秦進自己來說,寧願一死了之,也不想再管那樣的人,叫父親,母親。
秦進知道自己有些衝動,可是對著方瑟,他就卸了自我保護的殼,暴露他那稚嫩而紅淒淒還在跳動的心髒。
他怕,怕讓方瑟看出來自己醜惡的一麵,他內心的不忿,對過去的絕望,承受不住壓力後的頹廢,以及無聲的崩潰。
足夠成熟以後,秦進在人情世故上周轉得還比較開。他也喜歡自己善良和藹,而不是像個怨婦似的露出獠牙。
可偏偏,善良和藹是假。
內心有綁著鐵鏈的怪物是真。
多少個夜晚,忽然驚醒。秦進總能與自己內心麵麵相覷,那是個漆黑的地方,沒有一絲的亮光。腳底有潮濕的水,陰冷刺骨,秦進卻心裏像是被蛀空似的,呆愣愣的向前走,奇怪的是,他看見自己內心的怪物,被束縛,被捆綁,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