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
谢温时熟练地拐到申宁家, 进门时,屋里没有绵绵发出的动静。
最近苗青李和绵绵几乎形影不离,天天抱着它出去,只有吃饭时才把猫送回来。
申宁早上走得太早, 还没喂鸡, 她把鸡窝里的鸡蛋走出来, 熟练地切菜洒糠喂鸡。
谢温时把肉带进厨房清洗, 这个厨房的调料摆放,他恐怕比申宁都还熟悉。
申宁喂完鸡,洗干净手便凑到他身边看。
“现在就做啊,”离中午还有好久呢。
“先腌渍一下,”谢温时熟练地切肉,留下做锅包肉的部分, 剩下的剁成肉泥, 准备做猪肉脯。
申宁看得直流口水, 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 她手里就多了大半罐蜂蜜。
浓稠的金黄蜂蜜大概是手工过滤的, 还有些蜂蜡之类的杂质,光看着, 都能感觉到它的浓稠醇厚。
谢温时有些惊讶, “哪来的?”
“我去山上弄的,”申宁笑眼弯弯, 下巴微抬,透出股娇憨的得意。
“只要山上有的东西, 我都能给你弄来, ”说着, 她把蜂蜜塞给谢温时。
“猪肉脯加蜂蜜好不好吃啊?”她的口水咽了又咽。
“好吃的,”谢温时笑了声,要不是手上在切肉,肯定会捏捏她的脸颊。
怎么能有一种生物这么可爱呢?
申宁满意,不枉她为了这些蜂蜜逃跑了小半个山头。
那些蜜蜂可不管她是什么,一律乱杀。
她把垂到手肘的袖子捋到肩膀,露出雪白的上臂,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其上,流畅而有力。
她指着肩膀下面的一个红点,要不是眼睛尖的话,恐怕都看不到。
她抱怨道:“你看我被叮的!”
脖子被掐伤不嫌疼,被蜜蜂叮了一下倒是会撒娇。
谢温时面露无奈,却轻轻吹了吹那个微肿的红点,“我那儿有风油精,等下拿过来给你抹点。”
申宁顿时放下袖子,连连摇头,“我不要。”
她就是想被他哄,才不想抹那个难闻的风油精呢。
她一溜烟跑出厨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颗猪油糖。
她在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另一颗剥开糖纸,塞到谢温时嘴边:“张嘴。”
谢温时乖乖张嘴,含住了她指尖的糖果,不经意间,舔到她的指尖。
许久前也发生过这种事,现在再遇到,他冷静了许多,回头看了申宁一看。
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申宁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谢温时的脸又悄悄红了。
申宁把糖粉都舔进肚子里,又舔舔嘴唇,聚精会神地看他切肉。
等谢温时的锅包肉做好,她已经馋得肚子咕咕叫了。
谢温时递给她筷子,“慢点吃,别烫到。”
申宁已经迅捷地夹了一筷子大大的肉块,塞进嘴里,烫得斯哈斯哈,也不舍得吐出来。
等好不容易咽下去,她眼泪汪汪道:“好吃。”
谢温时:“……”
他默然无语,按住申宁的筷子,“你等会儿再吃,烫没烫到?”
申宁老实道:“舌头有点麻。”
可是这个锅包肉很好吃啊!比红烧肉还好吃!
她盯着满满一盘的锅包肉眼睛放光,为证明自己没大事,还吐出自己的舌尖给他看。
也许是有点被烫到,她的舌尖鲜红,被雪白的牙齿压着,像雪山里探头的一树红梅。
谢温时的眼睛像被烫到,猛地转头。
他声音有些沉涩,“等凉一凉再吃。”
申宁可惜地道:“好吧。”
她所有心思都系在锅包肉上,并没注意到谢温时的神情。
等到菜不那么烫了,申宁大口吃起来,谢温时也并未阻止。
他吃得不快,细嚼慢咽,有些魂不守舍似的。
过了许久申宁才发现他的走神,咽下嘴里的肉,疑惑道:“怎么啦?”
居然有人吃这么好吃的肉还走神。
谢温时仿佛被惊醒,看了申宁一眼,下意识地,视线落在她的下半张脸,又匆忙挪开目光。
可惜,申宁是个对人的目光很敏感的人。
她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摸到了自己的嘴唇。
难道脏了?
申宁拿起手帕擦了擦,又抿抿嘴唇,饱满的双唇分开时,发出“啵”的一声。
她凑近谢温时:“你看看还脏吗?”
她的呼吸逼近,带出股酸甜的香气,和他的脸近在咫尺。
谢温时下意识仰头,但她毫无距离感,变本加厉凑过来,恨不得挤到他的椅子上。
“你怎么不看我?”申宁的轴劲上来,非要掰着他的脸转过来。
谢温时无法,被她捧着脸转回头,不得不直视着她的眼。
他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没有。”
申宁若有所思,视线下移,目光落向他滚动的喉结上。
不知道人类这个器官是干什么的,但小伙伴这里微微凸起,形状秀气,很好看。
就是喉结上面一点的纱布碍眼了些。
她看得认真,谢温时的喉结滚动得更厉害了。
他想要拿开她的手站起来,申宁却明显不想。
她右手死死按住谢温时的肩膀,左手绕过他的脖颈勾住他,指尖下搭在他凸起的锁骨上。
她低下头,近距离观察他的喉结,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啊?”
人类男人好像都有这个凸起。
谢温时浑身发热,被她碰到的地方,都仿佛在剧烈地燃烧。
他声音低下来,哑得厉害,“别看了。”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了好几个度,申宁觉得有些不对劲,莫名的,感觉望着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化。
就像林间一只沉静的梅花鹿,突然变成了肉食动物。
连眼神里,都带出了狩猎者的凶残和掠夺。
她下意识想要退后,手刚松开,便被他牢牢地环住了腰。
无法退后,她怔怔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漂亮而深邃的桃花眼,瞳仁黑得不见底。
谢温时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脖颈,上身微倾,一双眼始终望着她的眼。
他的视线缓慢下移,最终,落到了他觊觎许久的唇上。
她的唇天然饱满,色泽殷红,笑起来时会带着明艳灿烂的弧度。
此时也许是因为紧张,微微抿起。
申宁觉得眼前的谢温时不像人类,更像是某种攻击性极强的野兽,下意识地感到不安,想要退后。
谢温时当然不会给她逃离的余地。
他当然知道她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亲吻。
但他本就是卑劣的坏人,正如那个逃犯所说的——他们是一样的疯子。
他声音低缓而沙哑,像是某种时候的呢喃,“我想亲你。”
申宁微微一怔。
事实上,谢温时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刚说完,便已经咬住了申宁的嘴唇。
他的手指插进申宁发间,压着她往下。
这可不是之前申宁那个蜻蜓点水懵懂的吻。
她的呼吸被掠夺,不得不用鼻子喘着气,感觉到他的舌在她的口腔里兴风作浪,几乎像要吞咬她的血肉。
就好像她是食物一样。
许久之后,她的嘴唇胀痛,大概是有些肿,才感觉到嘴里的“不速之客”缓慢地退出。
他急促地喘着气,头低低伏在申宁肩窝,汲取着她身上带点糖味儿的气息。
申宁舔了舔嘴唇,有些惊奇,原来还能这么亲亲吗?
她小声撒娇:“我舌头都麻了。”
谢温时抬起头,没看到舌头,却看到她红肿的唇,上面不明显的齿痕。
他顿了顿,“下次我努力做好一点。”
申宁并没察觉这个文字陷阱,她用力点点头,提醒着他提升提升自己的技术,便准备继续去吃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被谢温时拽到了怀里,眼下正坐在他的大腿上。
谢温时神色有些僵硬,“等下再走。”
他环住申宁的腰不松开,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心跳也慢慢冷静。
几分钟后,他才松开申宁:“好了。”
饭后,他继续去做猪肉脯,申宁犯困,被他催着去睡午觉了。
今天的事仿佛打通了谢温时的任督二脉,接下来几天,他没少私下拉着申宁亲亲。
最开始还会不小心咬破她的唇,到最后,已经十分熟稔。
这个中午,谢温时一走,苗青李偷偷摸摸来时,看见申宁的嘴唇一愣。
作为一只见过世面的狸花猫,苗青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痕迹。
他吃惊地睁大眼睛,又忍不住问:“你们俩,嗯,好激烈哦。”
申宁:“?”
她正吃着一片香喷喷的蜂蜜猪肉脯,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苗青李四下看看,带上院门,指了指她有些红肿的唇,“就是这个啊!”
他语气有些兴奋,“看不出来,那个姓谢的还挺会的。”
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这个时候居然还挺猛。
申宁:“?”
她实在听不懂,不禁有些烦躁,“你到底在说什么?”
苗青李一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就是你俩亲嘴呗!”
他眼珠子发亮,满是八卦的神色,凑近申宁:“他主动亲你的还是你主动的?”
申宁咬了口猪肉脯,语气随意,“他啊。”
苗青李心道果然,这个人类看着温文尔雅、禁欲沉静,实际上本性绝对不是这样。
他哼了一声,抱住怀里的绵绵,嘀咕道:“人类都是很多心眼的,你小心别被骗。”
豹子的安全肯定不用他担心,苗青李更在意自己的食物。
他看着吊在绳子上的鱼干流口水,凑近了摸一摸,他怀里的绵绵伸长爪子,也努力去够。
他数了一遍,美滋滋,又数了一遍。
哪怕是苗家好几只大猫,这些鱼都能吃好多天了。
苗青李不由得倒起了苦水,“你不知道,城里吃口肉可难了,有钱没票,还得靠抢。”
他们猫也是能吃猪肉和鸡蛋的,偏偏不论什么,能算是荤的,都很抢手。
申宁耳朵微动,要是她能一直和谢温时粘在一起,少吃两口肉也行。
她可以周末去山上打出来一周的猎物!
苗青李见她神色淡淡,便知道豹子不会有饿肚子的苦恼。
他撇撇嘴,昂起下巴哼了声,“明天我就要回县里了。”
申宁惊讶了下,又点点头,“也是该回去了。”
这只狸花猫成天对着这些鱼流口水,再呆下去,口水都要流干了。
……
此时的谢温时,正在公社宣传上班。
他没刻意宣扬申宁抓逃犯的事情,但是事情传了几天,王松他们还是知道了。
王松拖着椅子坐到他旁边,禁不住好奇,“我听说是申同志和农场的几个改造分子抓的逃犯?”
谢温时顿了顿,点头。
王松更兴奋了,压低声音,右手比了个枪的手势。
“我听说,那个逃犯还带着枪的?”
谢温时点头,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这还是我第一次摸枪。”
手感冷硬,沉甸甸的,触感都透出武器的残酷。
“你也摸枪了?”王松诧异,“你怎么摸到的?”
在大家传闻的抓逃犯事件里,有申宁、三个改造分子、公安,还有逃犯,咋还有谢温时呢?
谢温时摇摇头,拉下自己高高的衬衫领子,给他看里面的纱布。
今早申宁刚给他换过一次,纱布雪白,但在脖颈上依旧是显眼的。
王松还没明白,凑近一看,“你上面缠的啥——?”
谢温时苦笑一声,“被那个逃犯伤的。”
王松大惊,便听见他道:“那个逃犯拿刀伤了我,是申宁救的。”
谢温时慢条斯理把申宁的英勇表现讲了一遍,从一脚踢飞逃犯的枪,到在山上追赶逃犯几十里地一直到农场,再到就近找帮手抓逃犯,最后,把逃犯打晕五花大绑。
王松听得一愣一愣,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听什么不靠谱的神话故事。
虽然他知道申宁很厉害,可是,对方的厉害程度屡屡超出他的想象。
他不经意间看到谢温时桌上的稿子,一拍大腿,“那你怎么不把她写到报纸里?这肯定是英雄事迹啊!”
谢温时摇摇头,为难似的眉头微皱,“这样不好,我得避嫌。”
他不好意思似的笑笑,温声道:“过两个月我打算和申宁结婚,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空?”
王松母亲是公社的妇女主任,上次吃饭,还主动要给她当媒人。
王松一愣,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十分不敢置信,“结婚?!!”
他的声量陡然拔高,把一旁的万主任吸引了过来,“什么结婚?”
王松是不可能要结婚的,这小子连个对象都没有,万主任看向了谢温时:“是你要结婚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红江沟小学时看到谢温时和申宁关系很好。
谢温时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我准备最近多准备一下,等十月份年龄到了,先去领证。”
王松有点恍惚,“那,申同志答应你了?”
谢温时笑笑,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开口,“是啊,到时候办喜事,请你们去吃喜糖。”
王松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一想到申宁就要结婚,他还是有点失落似的。
他咂咂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我今晚回去和我妈说说。”
谢温时道了谢,接受了两人的祝贺。
万主任出去溜达,谢温时关心起王松最近的“事业”,“最近有没有写什么新文章?”
王松回过神来,摇头,“没呢。”
他上次写的还是关于公社自然风光的那篇,被谢温时改了改后,成功上了《县报》。
不得不说,最近王副社长对他的脸色是越来越好了。
写完那篇之后,王松休息了一大阵子,又恢复了惫懒的状态。
谢温时面露无奈,道:“还是得多写多练,手感才能越来越好。”
王松靠在椅背上,嘀咕了句,“又没啥特殊的东西,我能写啥……”他话音越来越慢,最后猛地一停。
他坐直身子,两只眼炯炯有神的望向谢温时,“抓逃犯这事你不写?”
谢温时颔首,疑惑似的问他,“你要写?”
王松点头如捣蒜,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
“这多正能量的事情啊!咱们的人抓住省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还是个姑娘,这不妥妥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吗!”
这要是写了,他爸都得夸他一句有思想有觉悟!
谢温时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提醒道:“除了这个角度,还可以从咱们公社的思想教育层面切入。”
王松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抓逃犯的事,和公社的思想教育有什么关系?
谢温时无奈摇头,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抓逃犯付出最多的是谁,除了申宁,不是那三个农场改造的吗?他们主动帮忙抓捕逃犯,是不是证明了改过自新,戴罪立功?”
“你仔细想想,这不是说明他们的思想被改造得进步了吗?”
王松恍然大悟,觉得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他文思泉涌,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写!”
他拖着椅子回到自己桌前,没看到谢温时露出的浅淡笑意。
王松花了一天时间写出稿子,以往,谢温时只是慢慢地教他如何润色,这次,却直接给他改好了。
他道:“这种东西都是有时效性的,要是投稿晚了,说不准就被写同样内容的人抢先了。”
王松觉得这话有道理,感激地看了谢温时一眼,连夜把文章投到县报。
他果真抢占先机,是第一个拿这事投稿的。
没过几天,抓逃犯这事便彻底传开了。
申宁是被夸奖的主要人物,其次,被王松着重强调的农场谢魏宋三人也步入了大众视野——以正面的形象。
公安局听到风声,趁热打铁,朝申宁抛来了橄榄枝,这在后续又传成一段佳话,暂且不提。
而申宁最关注的谢爷爷,终于也得到了一点表彰。
她原本想的是这个表彰能直接让他结束改造,恢复原来的生活,但事实上,也许是因为身份问题,最终的结果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
但谢爷爷他们三人的确也结束了劳动改造,只是不能回乡,从农场调到了县里,换成了了县里烧锅炉的工作。
虽然不太体面,但起码消停自在,也不用再成天上山砍树运木头了。
这个消息是谢温时告诉申宁的,他一说完,她就高兴地扑到他身上。
“太好了!”
申宁张开双臂,死死抱住谢温时的脖子,两腿也缠在他腰上。
谢温时被扑得后退几步,揽住她的腰,无奈失笑,“我的脖子要被你搂断了。”
申宁松开一点力气,撒娇道:“才没有,你的脖子上都没有血腥味了。”
谢温时挑眉,只是笑,托着她的腰抱她下来。
院子里的绳子空空****,鱼干被已经离开的苗青李席卷一空,不用担心申宁被那些鱼撞到脑袋。
他揽住她的腰,笑道:“我们周末去百货大楼看看?”
申宁无所谓百货不百货的,顺着他点头。
下午时两人一起去河边追风,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大队的人。
“听说公安局都给你寄招工信啦?”
“那申宁你是不是要去县里上班了?”
“这好哇,吃上商品粮了!”
以往和申宁不熟的人纷纷凑了上来,申宁随意地敷衍几句,最后,这些人还是被谢温时打发走的。
一离开人群,申宁便拉住了谢温时的手腕,快步往河边跑。
八月末的大河水位不低,河水清澈,往河堤上一波又一波的击打着。
申宁眼尖,看到边缘爬动的螃蟹腿儿,“螃蟹!”
她脱掉鞋子便要下去,被谢温时拽住了胳膊,“你要下水?”
“我要吃螃蟹!”申宁兴奋道。
她把裤腿几乎挽到大腿中间,谢温时下意识移开眼,这短短一瞬间,便被申宁抓住机会下了水。
她挑的是偏浅滩的位置,不像谢温时当时落水那样,直接能把人淹没。
申宁跳到河里,水也只淹没到了她的膝盖上方,还能在水中轻松走动。
她的腿在水中白得晃眼,谢温时不敢看,转头去盯着有没有其他人过来。
过一会儿再转过头来时,看见她手里已经多了两个螃蟹。
“好了吗?”他问道。
“还不够吃呢,”申宁想走到岸边,把这两只她巴掌心大的螃蟹放过去。
没想到,一个不慎,就被螃蟹的钳子死死夹住了。
她的指尖一下子冒出血珠来,她“嗷”的一声,想要甩手,螃蟹却也跟着她甩。
谢温时见此,想都没想跳下水,赶忙趟过水来看她。
他抓住申宁的手按到水里,螃蟹松开钳子,直接逃到了水里。
申宁看着自己冒血珠的手指,委屈巴巴塞进了自己嘴里。
她舔了两下,便感觉不流血了。
谢温时摸摸她的头,“还好吧?”
申宁盯着波澜起伏的水面,愤愤道:“让它跑了一只!”
谢温时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还满脑袋的吃螃蟹。
他柔声道:“我帮你抓。”
申宁怀疑的看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行吗?
事实证明,谢温时抓螃蟹的功力还不如她呢。
忙忙活活半小时,他总共抓了三只螃蟹,申宁却已经满载而归,抓了十几只。
没有篮子,申宁盯上了他的汗衫,慢吞吞道:“我们拿什么装回去啊——”
谢温时沉默,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
他试图跟她讲理,“你总不能让我光着回大队吧?”
申宁眨眨眼,一脸无辜,“我们可以不走大队。”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群山,“我们走山上啊!”
三分钟后,谢温时被迫脱了上衣,和申宁钻进了山里。
出于安全感的缺失,还有一点微妙的紧张和羞涩,他十分紧绷,胸前腹部的肌肉都显出清晰的形状。
申宁大大方方看了好几眼,颇有点想要上手摸摸的架势。
谢温时脸色冷静,耳根却通红,掰着她的脑袋往前,“看路。”
申宁“哦”了声,拎住了手里装螃蟹的衣服兜子。
走着路,她试图转头,“我就看看嘛,看看你又不少两块肉。”
谢温时;“……”
他走在她的身后,声音里莫名带着点咬牙切齿,“你跟谁学的这话?”
申宁脑袋后仰,露出一双亮晶晶狡黠的眼,“县里的流氓说的。”
“流氓?”谢温时皱眉。
申宁耸耸肩,“他说话难听,我就把他打了一顿扔到粪坑里咯。”
那还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自从那天起,申宁在县里的痞子圈里就打响了名声,再无人敢惹她。
可以说,她的名气就是在这一桩桩一件件里打响的。
申宁往后一拱,挤到他身边,“我记得吃蟹是不是要醋啊?”
她不太吃螃蟹,这东西肉少壳硬,像刚才抓的时候一样,还容易伤到手。
但她对螃蟹最深的印象,还是小时候在谢家吃过的那次。
“没有也可以,”谢温时道,顺手把她歪过来的头推回去。
申宁嘀咕了句,“小气鬼,不让看。”
谢温时权当听不见,好不容易走到申宁家上面,两个湿漉漉狼狈的人快步跑回家。
申宁找了个大盆,把螃蟹一股脑倒进去,“劈里啪啦”,是张牙舞爪的螃蟹落地的声音。
她看看手里已经湿了的衣服,又去找了个盆泡上。
谢温时洗着衣服,申宁在旁边认认真真拿小刷子刷螃蟹壳。
她这回尤其小心,没再被螃蟹钳夹到,刷干净一只,便丢进盖着盖子的锅里。
谢温时洗好衣服,用力拧干,搭在院子里晾着。
今天万里晴空,又热又晒,这件薄薄的半袖汗衫用不了多久就能晒干。
他低头看看自己湿了大半的裤子,决定忍一忍,用体温烘干。
申宁把满满一大锅的螃蟹放到水上蒸,扯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就要脱,被谢温时推进了里间,“进去换。”
她被推进去,看着里间的门“啪”一声关上。
她不高兴地歪歪头,快速换好衣服,从门口探出个脑袋。
谢温时正坐在炉灶前看火,明亮的红色火焰映着他的脸,微微红润,说不出的俊美。
她问道:“你不要换衣服吗?”
“不换了,”谢温时摇头,“等我下午回去再换。”
申宁这里又没有他能穿的衣服,要是脱了衣服,拿什么换?
申宁眨眨眼,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小声道:“你换呗,我保证不偷看!”
说着,她伸手捂住脸,半只琥珀色灵动的眼却从指缝间透出来。
谢温时:“……”
如果动物界里也有色胚的话,大概申宁会是其中翘楚。
他无奈扶额,不愿看她,“真的不换了。”
申宁这才缩回脑袋,出来时,已经换了身黑色的新半截袖和裤子。
这半截袖还是上次去百货大楼时,谢温时给她买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上含笑,“很好看。”
申宁笑吟吟和他挤到一个凳子上,手放到膝盖上,便等着新鲜的蒸螃蟹出锅。
不知道具体时间,她便多等了一会儿,锅盖一掀,浓浓的鲜香扑面而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谢温时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耐得住气,把申宁跃跃欲试的爪子抓回来,拿了双筷子,把螃蟹夹到盘子里。
申宁在旁边看着,一对瞳孔里分明映着金红的蟹壳,直咽口水。
等端到桌子上,申宁夹了一个,又一时间顿住了。
怎么吃来着?
以前她都是直接把壳咬碎,吃里面的肉的,时不时还会吃到碎裂的蟹壳。
她的目光慢慢移向谢温时,手里的螃蟹推到他面前,声音异常甜蜜,“想吃。”
谢温时心中了然,“我来剥。”
没有蟹八件,他光靠手和筷子也能把一只蟹剥得很好。
修长白皙的手指翻飞,雪白的蟹肉带着蟹黄便落到了盘子里,慢慢聚成了一小堆,推到申宁面前。
“快趁热吃。”
申宁索性拿了个勺子,作为一只讲究“大方”的豹子,她先舀了一勺喂到谢温时面前,“你吃!”
谢温时正专心剥蟹,下意识张嘴,下一刻,便见她又舀了一勺蟹肉塞进自己嘴里。
同一个勺子。
谢温时动作一顿,轻笑一声,继续剥蟹。
他的速度显然是供不上申宁的,看他剥了一个,她便尝试着自己上手。
用不上剪刀,坚硬的蟹腿她直接用牙齿,“咔嚓”一声咬断,便能拔出完整的蟹腿肉。
申宁愉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吃饭的间隙,谢温时问起了申宁公安局的事情,“那张招工信上,写得是你什么时候去报到?”
申宁正鼓捣一条蟹腿,吃掉肉,还吸一吸里面的汤汁。
她随口道:“好像是十月十几号。”
谢温时点点头,若有所思,慢慢咀嚼着口中鲜美柔嫩的蟹肉。
他看着申宁一口气吃了那么多螃蟹,心想豹子应该不会出现体寒的问题吧,又监督她喝了碗红糖水。
饭后的申宁美滋滋喝着红糖水,肚皮都鼓了起来。
她被杯子里的热气蒸得犯困,打个哈欠,头往后仰,要是豹子形态的话,已经是肚皮朝天的样子了。
“困了就去睡觉,”谢温时想拿下她手里的杯子。
申宁眯起的眼睛又睁开一些,摇摇头,把剩下的红糖水一饮而尽,伸个懒腰站了起来。
“你陪我,”她拽住谢温时的胳膊,语气坚定。
谢温时一怔,“我不能——”话音未落,已经被申宁拽进了里间。
她不是躺下去,而是把自己摔到棉被上,身体微微一蜷,便变成了一头高大美丽的黑豹。
她挥挥爪子,发出因为困顿而含糊的声音,“快来。”
谢温时无言以对。
心里刚刚升起的紧张消散大半,但就算她变成了豹子,也不能影响她能变成人的事实。
谢温时断然摇头,“不行,我回去睡。”
他刚转过身,便感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缠过他的腰,下一刻,带着他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腰间粗壮的豹子尾巴。
申宁放轻动作,把他放到了自己旁边,尾巴满意地搭在他腰上,末端悄悄缠上他的手腕。
这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态。
谢温时整个人都躺在她的保护范围中,一伸手便能摸到她敞开的毛茸茸肚皮。
毛发的触感软而滑,很厚实,胜过他摸过的貂皮和狐狸毛。
她趴在自己的一只前爪上,很快地睡着了。
怕惊醒她,谢温时没动。
离得这么近,他能看到她的脸,即使是豹子,也能看得出一种超越性别的美艳明朗,眼睛紧闭,凶气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加防备的单纯无害。
她的身体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身上没有野兽的腥气,而是一种微甜的气味。
来自于常吃的糖果。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警惕心,谢温时亦是,哪怕她尖锐的爪子就搭在他的枕边,他也并不害怕。
她的尾巴圈住了他的右手腕,他伸出左手,悄悄碰了碰她浓密的睫毛。
她丝毫没有感觉到。
谢温时轻轻抚摸着她身上的皮毛,她睡梦中仿佛很舒服,哼了一声,把肚皮朝他露出得更多。
他无声一笑,给睡着的她顺毛。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困意的他居然也闭上了眼。
直到再醒来时,昏昏然不知几点。
谢温时慢慢地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般的猫眼,正趴在他脸上看。
“你醒啦?”
他大脑放空了三秒钟,才“嗯”了一声,从豹子的怀抱下坐起来。
谢温时揉了揉头发,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感觉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他许久没睡过这么长的午觉了。
每天都在筹谋、算计,余下大多时间都分给了申宁,今天这场午觉,几乎有种放空灵魂的感觉。
申宁趴在炕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动着。
她声音清醒,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对着谢温时,又吐出了虎狼之言。
“谢温时,你帮我洗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想搞一些瑟瑟,但不敢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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