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气包的对照组

第47章 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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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夜晚, 叶工风尘仆仆,刚换上干净些的衣服。

他和叶昀之来到年春花家外边, 队里的狗便远远地冲着两人叫起来, 狗主人走出来见是叶工二人,拍了拍狗脑袋,朝叶工不好意思地挥手。

叶工也回以微笑。

里边, 年春花等人虽然听到狗叫声,但是乡下的狗见了人要叫,见了猫也叫, 她们早习惯了。

年春花的声音继续透出去。

她板着脸:“志业,你给妈说, 你是不是在外面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楚志业吊儿郎当坐在条凳上,跟个大爷似的, 面前还摆着李秀琴沏好的茶。他自觉身份不同以往了, 乜斜了眼自己亲妈。

楚志业懒懒地说:“妈,我哪儿可能和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现在我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

“我能干那种掉价的事儿吗?我交谈来往的, 那都是正式工。”他轻哼一声, “别人, 我还看不上!”

外边听着的叶昀之垂下眼眸,更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个楚志业,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有“等级”之分,那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可是这楚志业才上了几天班,言谈之间就已经把和其余人交友认作是掉价。

这样轻浮的品性, 能是什么好人?

叶工倒是看不出喜怒,他比叶昀之更包容, 对楚志业也更有滤镜。

有的人就是嘴上说话难听, 但当初楚志业不知他的身份就舍命救他, 这份赤子之心,不能作假。

年春花嗔怪地瞥了眼楚志业:“你说话别说满,要会为人处事。”

但年春花还是放心不下楚志业忽然花了这么多钱,她撬不开楚志业的嘴,便换了个话题:“志业,当初为什么你不去当门卫?”

当门卫能认识多少人啊!那可都是结交的大人物。

年春花听说,哪怕是一些给大人物当司机,最后都不是普通人,就是因为搭上了大人物的线。

楚志业“啧”了一声:“妈,要不说你笨呢。”

年春花:……

年春花一直觉得自己可聪明了,整个第九生产队都找不出几个有她聪明的,要是别人说这话,年春花一定骂死他。

可是说这话的是自己小儿子。

年春花就觉得,小儿子的确继承了她的聪明,那个脑瓜转得更快也是有的。

殊不知,别人看着只觉得他们母子一脉相承的奸懒馋滑、自作聪明。

于是年春花问:“你把道理讲给妈听听。”

楚志业哼一声:“我要是去当门卫,来来往往的那不都是爷?我要给他们赔笑弯腰,别人一个喷嚏就能把我淹没了,我才不去呢。去供销社,不说每个买东西的都捧着我,就说那……”

在楚志业要多说一些供销社的“好处”时,福团忽然咳嗽两声。

福团觉得心里慌得很,毫无来由的,福团看向门外,房门紧紧关着,今天家里的房子已经全部修好。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叶工瞧瞧门:“在吗?”

楚志业惊得一身冷汗,年春花倒是没这么害怕,只是也觉得有些私密话让叶工听去了不好,赶紧叫李秀琴去开门。

李秀琴开门后,叶工、叶昀之进来。

叶工拿着一大包药,递给迎接他的年春花:“这个是别人听我说了志业的症状后,开的药,他们说这个中医医术高得很,您给志业吃吃,要是效果好,我之后继续去开药。”

年春花高兴地接过来:“难为叶工费心,唉,志业那手以前在医院就治了不少钱,您今天又这么破费。”

几人寒暄一阵。

叶工才笑着看向楚志业,他笑眯眯说:“志业,我刚才进来,听见你妈说你花了不少钱?”

他询问:“难道有人见你是新去的,难为你?”

不应该啊,单位里的人都精明,越是像楚志业这样空降的,越没人得罪他。

叶工再看楚志业的坐姿,楚志业这时吊儿郎当,连袜子都没穿,大喇喇光着脚踩在条凳上。

叶工多年阅历,几经沉浮,对楚志业的滤镜再厚,也没有彻底失智。

楚志业大量花钱、供销社的特殊性……叶工担心楚志业利用职务,做出什么害国害民的事情。

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叶工盯着楚志业,他明明也没有沉下脸来,可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却让楚志业心底发寒,不自觉坐直身子。

他咽了咽口水,这时候楚志业那股“聪明劲儿”可就半点看不见了,求救似地道:“妈、妈……”

年春花赶紧心疼地来救自己的心头肉:“叶工,志业他……”

叶工白发苍苍,和蔼对年春花说:“妹子,你别慌,孩子在外面用了这么大一笔钱,得问清楚,不然这不是爱他,是害他。”

叶工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场,就连泼皮如年春花都镇静、败退下来,觉得叶工说得也没错。

叶工问楚志业:“志业,你说吧。”

在叶工那双睿智、历经沧桑的眼睛盯着下,楚志业几乎发抖,他咽了咽口水:“我,我就是觉得家里吃得不好,别人出票,我出钱,我们去饭店吃饭了。”

“每天都去?”叶工问。

“每天都去。”

“就这么简单?”

楚志业快顶不住了,可他真不能全说,那件事还八竿子没影儿呢,现在楚志业连叶工的问话都招架不住,他有点胆怯,自己真的还要做那件事吗?

可就在这时,福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想着自己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儿,现在的新爸爸可不能出事。

她要用她的“福气”帮新爸爸。

福团在心里不断地祈祷、许愿,同时,奶声奶气地拿着英语书跑去问叶工:“爷爷,这个单词怎么读?”

被这么一打岔,终于,叶工心里对楚志业那股莫名的滤镜再度占据上风。

他简单教训道:“志业,你到一个新环境,想和大家打好关系是常事。但是,过犹不及。”

楚志业见过了这关,连忙道:“是、是。”

叶工又看向福团的英语书,给她解惑。

楚志业额上冷汗都差点冒起来了,把年春花拉到一旁,小声说:“妈,你说得没错,福团这孩子,福气太大了。”

年春花虽然没看懂发生了什么,还是得意地说:“那可不是,福团那就是天上的星宿。”

在年春花夸福团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因为福团用这“福气”一打岔,楚志业没有得到教训。

他心里那股野心更加蹭蹭上涨,加上想着有“福气”兜底,更加肆无忌惮,更加目空一切。

叶工给福团解完惑,就想立即走,可年春花一定要留下他和叶昀之吃晚饭。

叶工拒绝不了,只能道谢后坐下。

李秀琴特意多烧了一个菜,众人坐下,不知怎的,福团特意主动给叶昀之拿了一个碗。

她短手短脚,圆滚滚的身子努力前倾,把碗递给叶昀之。

“叶哥哥,给你。”

叶昀之说了句谢谢,然后不着痕迹擦了擦碗。

他对这个胆大包天、带顾廷森去打人的福团没有任何好感,这还是其次,最让叶昀之忌惮的是,那天他听到年春花和楚志业说了句“福团就是准,幸好妈让你去救人”

这话太诡异了。

大家还没动筷子,李秀琴的孩子就已经非常懂事道:“谢谢福团。”

“谢谢福团。”

陆续响起的三声让叶工、叶昀之齐齐讶异,怎么忽然要谢谢福团?

他们可不知道年春花家吃饭前的奇怪规则,大壮倒是猛地一敲筷子,这次大壮去了舅舅家,发现舅舅家吃饭前根本不用给谁说谢谢。

大壮闹道:“爸,我在家吃点饭也要给福团说谢谢?我不说,舅舅家根本没这个规矩。”

“我在舅舅家吃饭的时候问他,舅舅说,饭菜都是他和舅妈上工换的,我是他的外甥,吃他换来的饭天经地义,不需要感谢任何人!”

“如果还要我朝福团说谢谢,我今天晚上就不吃了,我明天就去找舅舅。”

大壮渐渐有了自尊心,怎么还能做到在自家吃东西都要给人说谢谢?

楚志茂同样一摔筷子:“儿子,你就不该说,康康也不能说!”二妮和蔡顺英还在娘家。

楚志茂冷冷道:“谁要是再让我孩子给多吃多占的说谢谢,那就分家!”

一句话,把年春花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楚志业、李秀琴也没多说什么,不就是少说句谢谢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是,李秀琴心里却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怎么大壮这些孩子都会反抗、拒绝朝福团说谢谢,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却听话得过分呢?

连鸡蛋他们都不想吃。

李秀琴一瞧自己三个孩子,他们全都埋头安静吃饭,不像楚学文楚学武那样,也不像大壮二妮这样。

自己孩子到底怎么了?

李秀琴闪过的念头太模糊,她没有抓住,一时间只觉得也许自家孩子听话吧。

却说叶工、叶昀之都不是傻子,他们反应过来在年春花家吃饭的奇怪规矩后,真是坐立难安。

叶工这么大年纪不可能给福团说谢谢吧?

叶昀之更不愿意,他现在觉得这家人恶心至极。

叶昀之放下筷子:“六爷爷,你不是还要去楚枫她家吗?一会儿别人都睡了。”

这边乡下还没有普遍通电,大家睡得都早。

叶工同样放下筷子:“对,我忘了。”他站起身对年春花道,“妹子,我们还有事,就先不吃饭了,我先走了。”

叶工年纪大,叫年春花一句妹子,也不算占她便宜。

年春花发现好像是因为给福团说谢谢这个事得罪了叶工和叶昀之,心里就带上了后悔,她站起身解释:“唉,不是那样的,小孩子说话没个把门儿的,之前我啊,是和他们开玩笑。”

“咋可能次次吃饭前都要给福团说谢谢?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把玩笑当真了。”

也就是大壮现在在吃东西塞住了嘴,否则一定揭穿年春花。

叶工怎么可能看不懂年春花脸上的尴尬,他不咸不淡说了句:“对,一家人不能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家族的向心力,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提醒完这句后,笑着说:“我是真有事儿,我先走了。”

年春花一脸失落:“你们是要去志国那儿?”年春花如今一想到楚志国挂名队委会,陈容芳在副业队人模人样的就气。

没福的就该有坏下场才是。

年春花从来就讨厌木讷的“笨”大儿子,她在叶工面前上眼药:“唉,有些话我这个当妈的本来不该说,可我想着,做人还是要实诚明白。”

她神秘兮兮地说:“我那个大儿子和大儿媳,人笨但心思鬼,不孝顺我这个妈也就算了,他们俩都没什么文化,一个去了队委会,一个去了副业队。”

“这里边的猫腻,深着呢。”她咬着牙齿说,“叶工,您可得好好查查,我年春花是个公正的人,别看他们是我儿子儿媳,要是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占了不该占的位置,你该撤就得撤!”

叶工深深皱紧眉头。

虽然他确实对楚志国一家有莫名的厌恶感,也对年春花等人有好感。

但是,现在叶工正发现了年春花一家“吃饭给福团说谢谢”的奇怪规矩,他知道,正常家庭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现在的叶工对年春花一家有一些防备,闻言也就发现了年春花话里的问题。

年春花口口声声自己只是公正,大公无私地检举自己的儿子儿媳,可叶工看了多少人,年春花说那话时咬牙切齿的,一股子恨意都快把人给咬穿了。

这不像妈对自己孩子,倒像是仇人,恨不得对方赶紧倒霉赶紧死似的。

她怎么有这么恶的心肠?

明明刚才楚志业说年春花笨,年春花都高高兴的。

叶工把这些疑问藏在心底,一点也不表露,说着:“应该不会,刘队长他们都是好人。”

说着,就领着叶昀之离开。

在两人快离开的时候,福团忽然从凳子上下来,跑向叶昀之,从裤兜里摸了块糖给他:“叶哥哥,你没吃饭,吃颗糖就不饿了。”

叶昀之没有接:“对不起,我不能吃糖。”

他对这个胆大包天、带着顾廷森去打人的福团没有任何好感,而且,他觉得福团有点邪。

之前叶昀之听年春花说过一句“福团就是准,也是妈聪明,叫你去救人”

这句话让叶昀之想想都觉得诡异,再想想第九生产队的人对这个福团的态度,他更有十二万分的警惕。

现在,叶昀之更是不知道福团为什么忽然给糖给自己。

他拒绝。

叶昀之不知道,但大壮知道啊。

大壮已经发现福团的性格了,当初,楚深不理福团,福团就贴上去。后面,自己没看清福团真面目的时候,和福团玩儿,福团对他则是中规中矩。

当大壮发现二妮才是自己受欺负的亲妹妹,和福团疏远后,福团却又贴了上来。

现在叶昀之对福团淡淡的,福团可不是又想上去和他交好,多一个宠爱她的哥哥了吗?

大壮十分不屑,还是二妮好。

世界上没有比二妮更好的妹妹了!

叶昀之和叶工离开年春花家,路上,叶工问叶昀之:“你这几天在队上,和楚志国一家打过交道吗?”

叶昀之摇头:“没有,他们都非常忙,不过我和楚枫、楚深一起去摘过药。”

“嗯?”叶工问,“你觉得这俩小孩怎么样?”

“很踏实,也很聪明。”叶昀之回答,他甚至多加了一句,“很善良。”

如果不是善良,怎么会带着明显体质更差的三妮?如果不善良,怎么会帮赤脚医生采药?

叶工倒是没想到两个小孩子能得到叶昀之这么高的评价。

叶工最器重的就是叶昀之,他虽然只有九岁,可非常早慧。这种早慧不只是学习上开窍,连看人处事也是。

家族需要的就是叶昀之这样的人。

只有足够长袖善舞、洞察人心,才能维持家族不衰。叶昀之如果被好好培养,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叶昀之则敛眸,他发现刚才年春花的话仍然对六爷爷造成了影响。

否则,六爷爷不会问他和楚志国一家打没打过交道。

叶工这时真是对楚志国一家充满好奇,他倒要去看看,楚志国一家到底是佛是魔?

是像叶昀之说的佛,还是让年春花咬牙切齿、恨不得他们早死的魔。

叶工打算多和楚志国一家谈会儿话,可没想到,他一去,差点连门都没进到。

……

叶工惊讶地看着门口摆着的许多大木桶,木桶里全是沸水,热气腾腾。

楚志国正拿着木桶盖往上盖,再将扁担穿过绳子,挑起两个木桶,扁担都弯了一些。

见到叶工来,楚志国朝他打了招呼,然后喊:“容芳,有客人来了,接待一下客人。”

“好嘞!”里边儿陈容芳回。

楚志国挑着重物,没法和叶工说太多,赶紧挑着木桶走了。

叶工惊讶,见陈容芳满头是汗地出来,忍不住问:“这大晚上的,是要做什么?”

陈容芳赶紧把两人请进来,家里摆满了木桶,陈容芳收拾一个地儿给两人坐下:“不好意思啊,现在家里太乱了。”

她擦擦汗:“现在是要挑热水去副业队的蚕房。”

“什么?”叶工印象中,蚕不能喝太多水,更别提是沸水。

蚕需要的水分从桑叶中就可以得到,其余水喝太多了,反而不好。

陈容芳解释:“最近天气太冷了,蚕一直不最后一眠。”不最后一眠,蚕就不会吐丝,队里就没进项了。

这触及到叶工不懂的领域,他活到老学到老,询问:“所以要升温?”

“是。”陈容芳一边往锅里倒水,一边道,“我们想了挺多办法,听说在大城市里,可以照灯升温,但我们乡下没有这个条件。”

“想说用木炭升温,木炭一烧起来,烟实在是多,担心蚕受不住。”

“后面我们就想到,要不用木桶装满热水,在木桶盖上多垫一些褥子,隔着褥子温度合适时,我们把蚕盒放在上边儿,相当于下面有温度传过去,蚕就能暖和起来。”

暖和了,它就肯生长、蜕皮、吐丝。

所以,陈容芳赶紧烧了不少热水,还找了不少队员借木桶。

到时候把木桶上的把儿暂时拆下来就行了。

叶工听得点头,真是山人自有妙计,劳苦大众的智慧,不容小觑。

他这时对陈容芳的印象大为改观,陈容芳那次虽然用拼音记笔记,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她勤奋仔细的证明。

不说别的,大晚上还在这里为了生产队的蚕想尽办法,这份责任心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叶工想想又问:“怎么就你们俩忙碌,别人呢?”

陈容芳打了个呵欠:“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们两个忙前半夜,后半夜换人,轮着来。”

不然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说话间,楚志国已经挑完两桶水,折返回来再挑第二桶。

全程,他都没多和叶工打招呼、套近乎,也没有因为顾廷森的事情迁怒叶工、摆脸色。

连陈容芳,没和叶工多说几句话,满心满眼就是做事。

叶工忽然感到惭愧,不再想多和他们谈话试他们的品性,替顾廷森道歉后,急忙带着叶昀之离开这里。

别人费心费力为生产队劳作、他和叶昀之怎么好意思待在那里添麻烦?

如果说叶工叶昀之离开年春花家,是感受到那里奇怪恶心的氛围,他们离开陈容芳家,就是恰恰相反。

叶工走在冷风之中,如果陈容芳、楚志国真像年春花暗示的那样,是靠某些手段挂名队委会。

那么,他们夫妻俩最该做的就是多和自己说话。

毕竟自己刚因为楚志业的救命之恩,给楚志业安排了好工作。

如今顾廷森闯了祸,他去道歉,他们趁机提出些不过分的要求,叶工是不会拒绝的 。

可别人愣是没一点儿这个心思。

叶工这时,只喟叹自己的狭隘和以前莫名的偏见。

他这时彻彻底底反省自己,叶工这一生,自认不比别人聪明,他能有今天,唯一的长处可能是比别人更经常地反省自己。

叶工这一彻底反省,心冷静下来,被救命和被“福气”冥冥中带来的影响就消失了。

他想到年春花咬牙切齿恨不得这两个儿子儿媳死的模样,想到她不断给自己说楚志国的坏话。

再想到陈容芳、楚志国夫妻俩一句没有说年春花的不是。

她们人品间的高下差距,实在差得太大。

这时候,叶工看到从自留地除草回来的楚三叔,叶工走上前,和楚三叔寒暄几句。

之后,叶工终于忍不住询问:“楚副队,救我的楚志业,和楚志国是兄弟?这二人在生产队的品性如何?”

楚三叔这可打开了话匣子。

实际他早就想找叶工说了,给楚志业的那份工作,楚志业的心太浮,那就是在害他。

之前楚三叔不敢说,是害怕叶工误会自己也想讨个金饭碗。

现在叶工主动询问,楚三叔可就什么也不怕了,他说:“我那个侄儿楚志业……”

楚三叔摇摇头,“他这个人贪婪、懒惰,说句不该说的话,队里没有什么便宜是他不敢占的。”

“可他之前救我?”叶工问。

楚三叔摆摆手:“那是他那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我就这么给你说吧,楚志业,之前享受着他老娘从自己亲哥一家差点挑来的粮食,自己亲哥当时腿受伤,亲哥一家差点饿死,他都没带搭理他亲哥一下。”

“就这么狠的心、这么毒的肠肚。”楚三叔摇摇头,“所以,叶工,你把他放到供销社这种地方,他怕是要闯祸。”

叶工果然想到今天楚志业莫名花了许多钱的事。

楚三叔继续说:“当时你穿得好,气质和咱们庄户人家看着不一样,楚志业那个人,有些鬼心思,说不定就是看准你身份不凡,想赌一把。”

叶工皱皱眉头:“他那个快饿死的亲哥,就是楚志国?楚志国被年春花挑走了粮食?”

“对啊。”楚三叔一拍大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年春花就是格外喜欢楚志业,楚志业这个人的性格和年春花像得不得了。”

一样的自作聪明,一样的自视甚高。

两人都不想着走正道。

年春花可不是喜欢小儿子得不得了?

楚三叔再说:“这楚志国其实真的很好,有这样一个害他的妈,他能成今天这个样子。队里就没人不夸楚志国和陈容芳,我们夸他,不是因为他们给我们送了多少礼,他家那个条件也送不出礼来。”

叶工听了一堆楚三叔关于楚志国、陈容芳的评价。

他本来就信任楚三叔,加上“福气”影响消退,楚志国和陈容芳也用实际行动打动了叶工。

叶工现在心中对楚志国、年春花等人的印象翻了一个天。

叶工忍不住问:“怎么我来生产队这么多天,没人告诉我这些事?”他问完,就发现自己犯了傻。

楚三叔道:“大家都知道你是市里的专家,咱们乡下人,面对你气不壮,不敢和你凑近呢,加上楚志业救了你,队里当然没人敢和你说实话。”

有时候地位越高,听到的、看到的东西越少、越假。

叶工这下所有疑惑都解开了,楚三叔见他明白过来,也赶紧走了:“我媳妇等我回家吃饭呢。”

叶工和他挥手作别。

他和叶昀之朝学校宿舍走去,一路上,叶工都格外沉默。

叶昀之则趁热打铁,将那天在医院听到年春花说的话和盘托出。

叶昀之肤白如玉:“六爷爷,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古怪,好像提前等着救你一样,但我知道,这家人的心一定邪,不正。”

“那个楚志业,更是如此。”

叶工听了此话,在冷风中,他以往和蔼的面色此刻显得无比肃穆,令人见之生畏。

叶工良久才道:“明天我去打一个电话。”

他得让供销社的人偷偷盯着楚志业,不能让楚志业利用职务之便,做出害国害民的事。

同时,叶工不会再拜托人撤去楚志业这个工作。

楚志业既然心邪,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楚志业已经有所行动。那么,只要楚志业敢动手,就会被抓住。

叶工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只有慈,也有雷霆手段。

当他发现自己遇险、被救,都是毒辣的年春花一家的算计之后,叶工就会相应展开一些回敬的手段。

这就是抱大人物大腿的后果之一。

谁能保证一直抱住别人的大腿?不能独立行走,只靠讨好别人抱大腿获取好处,就得提防着惹怒“大人物” 被翻掌生、覆掌死。

这一切,都是年春花家自己选的路。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