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做这个“圣女”还不过一天的时间, 所以她也根本没当一回事,以至于身后有人叫她时,她也没有什么反应,走路的脚步都没有停下。
直到到她抱着猫进了里屋, 紧跟着身后也出现了脚步声。
“圣女!”
咸毓无奈转身, 也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立即说道:“我再睡会儿,有什么事稍后再议。”
“可……”
“你们可莫要进来吵我。”咸毓潇洒挥手, 径直回里间了, 也不管身后无可奈何再三喊她的人。
毕竟几乎算是熬了一个通宵,眼下太阳东升,咸毓也头昏脑涨, 急需补觉。不管这里的人怎么吵她这个“圣女”,她也只会置之不理。哪怕喊她“圣母”都没用。
她准备在**合衣睡下时, 怀里的猫正巧醒了。
“你倒是睡饱了。”咸毓打了个哈欠,面带困倦地摸了一把猫脑袋,“陪我再睡一觉吧?”
“喵……”
咸毓见它左嗅右闻,也不知道在干嘛, 她猜道:“你该不会是好奇他为何又不见了吧?”
她兀自一笑。若这猫真是如此, 也是好笑。楚蔽在她身边时, 它一脸嫌弃, 但楚蔽不见了, 它又好奇。
“你陪我再睡上半日,”咸毓抱住它往怀里塞, “再忍忍, 我们……”
然而这只猫不像是能忍的。它睡饱了, 眼下只想玩。
可咸毓困倦至极, 哪有精神陪它再玩。
“难道我得再绑着你吗?”咸毓无奈地问道。
她怕自己睡着之后,这只猫又溜出房怎么办。
咸毓默默地看着在她身边已经玩起床幔来的猫。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再去将门窗关紧。
没有楚蔽在旁,她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将这只猫绑住来防止它四处乱跑。
咸毓走回床榻边,重新抱起了猫,认真同它说道:“房内随你玩,但别来吵我睡觉,听见了没?”
墙角边上也有吃有喝,剩下都由它自己解决吧。
最后她还细心地叮嘱道:“若肚子痛想生了尽管叫醒我哦。”
说完,咸毓彻底撑不住了,撇开猫倒头就睡。
母猫见了她这一幅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也只能转身跳下床榻,自己去吃喝玩乐了。
清晨万物苏醒,此地家家户户都陆续起来了。
圣女屋所这边确因圣女的闭门谢客而安静了下来。
咸毓睡得昏沉,心里却还惦记着楚蔽。
他应该是能找到暂时休息的地方吧?
只不过她为了防止自己房内的猫误打误撞跑出去,连窗门都关得紧紧的,所以她得在入夜前能醒过来才行。
……
然而,还未等到入夜,咸毓便在睡梦中听见了有人敲她房门的声音。
她若是往常睡着时,肯定不予理会,但今天她就算沉睡在梦里,也在心中等着若楚蔽敲她窗门。
咸毓到底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眯起双眼,第一时间支起身子寻找房间内的猫。
当她在视野中找到墙边的猫时,外面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圣女!圣女快醒醒!”
已经被吵醒的咸毓呼出了一道困倦的气。
也不知外面叫什么呢?
可外面的声音却像是焦急万分的模样:“圣女快起来,来不及了!”
听着催促声也不像是假装如此。
甚至已经急到快要撞门了。
咸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只要不是火山爆发或者屋子起火,这些人干嘛来找她?
眼瞧着房门被外面拍得砰砰震响,咸毓得亏是合衣睡下的,她赶紧翻身起来趿拉着鞋子去抱起墙边的猫。
正在这时,外面的门竟然被真撞开了。
进来的人好像正是前不久大清早撞见咸毓刚回来的那个人。
“圣女恕罪……”
甫一进门,倒是先告罪了一声。
咸毓刚抱着猫在桌边坐下。
她方才早上也是心虚,生怕自己被对方问为何疑似夜里出门,但现在瞧着此人也不像是灵敏之人,若不是眼下有急事才不得不破门而入,先前应当也不会多加留意。
这时,只见此人硬着头皮上前说道:“请圣女快快动身,大家都等着了。”
咸毓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但她在心中有一个猜想……不会是什么“走马上任”所需的上任仪式之类的吧?
这就有点儿难办了。
她原以为假装答应做他们这里的圣女之后,就可以过上“吉祥物”一般无所事事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显然是她想得太简答了。这里的吉祥物好像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我能不去吗?”咸毓单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我还想继续睡呢。”
这话倒是真的,她一点儿都没睡饱,若不是被吵醒了,她肯定至少睡到太阳快要下山了为止。
而且她也一点儿都不想出去。不管是有什么事,她都不想去。眼瞧着还剩半天不到的时间,她和楚蔽今夜就要离开这里了。咸毓的心思早就飘远了。
可对方却着急地摇头道:“圣女怎能不去?”
好像是他们也料到了咸毓这个外来的新圣女不一定会顺利地配合他们,因此对方接着说道:“圣女大可放心,长老们都说了,只需圣女到场即可!”
言语之中,俨然已是所有人都等着她似的了:“请圣女速速到场!”
咸毓听着云里雾里,怎么像是一个“非要全勤参加的无聊活动”呢?
“我非要去吗?”咸毓摆烂,“你们也没同我说过,当圣女还得这般呐。”
“……”
对方显然也有些无语了。但眼下受派过来请人本就不是一桩好差事。
“圣女,今早那时,本想与你说……”
“哦。”咸毓点点头,也明白了。
原来那时这人叫住她,正是想传达这个消息的。
但那时她只顾着遛进里间睡觉。
至于那个她不知情的活动,咸毓也猜得出来,或许是因她是个外来人才不甚熟悉,而这里的人想必是不会出现不知情的这种状况。
如果咸毓先前在祠堂踏踏实实将所有的族中消息都了解了一番,或许也不会不知情。
然而咸毓是打心底不想去参加任何活动的。
她甚至连皇宫的活动都推三阻四地无意参加,更何况这里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圣女工作呢。
但是咸毓又转念一想,灵机一动,同对方回道:“我若这便过去,那你们夜里可莫要再来吵我了。”
这不算什么要求,对方自然满口答应。
然后咸毓又想了一想,还是打算抱着这只猫一起去。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她再也不敢撇下这只猫单独留在房间里了,哪怕这里名义是上她休息之处。
而眼下她勉强去应付一下活动,顺便争取到夜里无人打搅的要求。
今日风和日丽,是个晴朗温暖的日子。
咸毓由人引着来到了先前办喜宴的空场地,果然发现所有人都到场了。
咸毓忍住哈欠,眯眼望过去。
空场地的背面已经筑起了一方临时的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张唯一的桌子。那张桌子上也没摆放什么牲畜脑袋,反倒是空空如也,不像是祭祀之用。那这是要作甚?
咸毓走到临时的高台边上,台上立着的几个长老立即来迎她了。
他们见她怀里抱着一只土猫不撒手,也并未阻止,直接请她也站上了高台。
咸毓不知道他们这是要搞什么,她随便一瞥空场地上站着的人群。那黑压压的一片,仿佛等着她上台演讲似的。
她可一点儿都不愿意,希望这里赶紧结束,趁太阳下山之前。
可别耽误了她和楚蔽的计划。
既然圣女已到场,在场的众人终于可以举行这一项“盛会”了。
虽无酒席,但几个长老都到场了,可见这也是一场不小的活动。
虽然咸毓觉得这里的人常常聚众活动,但她仍然闻出了一股不一般的氛围来。
只见几个长老开始讲开场白,先长篇大论地概述起了他们这里人的祖宗的过往……
而咸毓抱着猫,慢慢挪动着碎步,尽量与高台中央抑扬顿挫的“演讲家们”离得远些。
作为圣女,她顶多是个见证者。她可不负责什么演讲工作。
至于那长老**澎湃说的内容,不就是先前他们在祠堂中见识过的仅有的一些记载吗?
比起听这些无聊的内容,咸毓的心思已经神游了起来。
她一连走神了好一会儿。
等到再回过神来时,她听见那几个长老已经在鼓动底下的所有人一起呐喊了。
“先人盛名!祖宗有灵!”长老们振奋人心地喊道。
底下一众人跟着喊道:“先人盛名!祖宗有灵!”
几个长老继续高声振呼:“唯有我族,千秋万代!”
底下一众人跟着喊道:“唯有我族,千秋万代!”
咸毓:“……”
她抱着猫的胳膊都鸡皮疙瘩起来了。这些人喊得仿佛在健身拉练似的……
他们所有人异口同声喊起来的声响可不小。真是仗着他们这里与世隔绝无人打搅,不然若有人像她先前一样走到林子外听见了声音,这回肯定不会像上回的她那样,先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她方才已经得知,这只是他们的寻常的聚众仪式罢了。
许是她是一个新上任的圣女,一定程度上的确是一场新一轮的仪式。
但她却是唯一最没有参与感的人。她甚至懒得张口假装跟着喊,因为这么多人都喊了,也不缺她一个吧。
咸毓也不管他们喊得到底是什么内容,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甚至还帮自己怀里的猫捂住了耳朵,以免它幼小的耳朵遭受到了噪音的污染。
等到他们所有人又喊了好几句振奋的话之后,这仪式倒是终于进入了尾声。
咸毓心中一喜,急着想回圣女的屋所睡大觉。
几个长老让她也说几句,她也拒绝了。
她能说什么?莫说在这里当一个假圣女了,就算出去了,她一个常识不足的人也不可能当众说什么废话。
这莫名其妙的活动一结束,咸毓赶紧走人。
幸好做圣女的自由度还是不小的,更何况在众人眼里,她可是一天不到便想明白、将先前那个“奸夫”赶走了的明事理圣女,所以她走在路上,众人还是对她有着一些尊敬之色。
回去之后,咸毓走进屋里,将怀里的猫放到了地上。
终于能歇息了。
她抱着它有一会儿了,手都酸了。
咸毓一边赶着地上的猫往里走,一边在心底打算自己应当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可就在这时,她的房间里忽然走出了一道身影!
咸毓一惊,立即问来人道:“阿婆,你进我房间内作甚?”
只见那老妪竟然从她房间内走了出来,咸毓猝不及防。
她当机立断地想去追地上溜达的猫,谁知那猫也像是见了老妪之后受到了惊吓,忽然胡乱往一旁跑去。
“圣女!”老妪皱着眉上前,看着她想趴地抓猫的姿态,只觉得不妥,她不满意地摇头道,“这畜生也曾是你与那奸夫一同喂养,你何必宠着?!”
咸毓脸色也冷下来了:“阿婆你为何进我的屋子?”
老妪顿了顿,竟然直言坦白道:“我来瞧瞧圣女可有在屋里藏奸夫。”
咸毓闻言便一阵后怕。幸好她走之前决定带着猫一同去,不然单独把猫留在屋子里,也不知这老妪进来了后又会怎样。
咸毓一边心急在地上乱蹿着的猫,一边假装稳重的面色,先回老妪道:“阿婆竟然怀疑我?那可是阿婆的不是了。”
这老妪简直就是将“教条”刻在脑门似的难以理喻,说实话是在让她疲于应付。
一时抓不到猫,咸毓索性站了起来,送客道:“难为阿婆再次过来,我乏了,阿婆请便吧。”
说着,咸毓也不想理会此人了。
她转头,目光随着沿着墙角边逃窜的猫一起流转着。
老妪满面肃容,仍旧走过来问道:“圣女方才在上首都抱着这只畜生……”
“阿婆,”咸毓忍不住打断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这老妪一口一个“畜生”的叫猫了。
不管怎样,她很不喜欢这老妪没有人性的一面。然而,前不久那个好心为她做饭的阿婆已经“不见了”。
“圣女!”老妪失望地摇摇头,像是也终于知晓自己和圣女话不投机了。
她转过身去,看着要走了。
咸毓巴不得她赶紧走呢。
并且希望她今后也不要再动辄上门了。
稍后她也同这里的人拜托一声,希望他们别再让这人随意进来了。
可就当咸毓放松警惕之时,那老妪的脚步竟然突然扭转方向,直奔朝墙角的母猫而去!
母猫本也出于本能躲着她,但到底是处在陌生的屋子里,一时往一边躲闪不及,来到了一个死角。
这时的老妪猛然上前一步,一双枯槁的老手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母猫!
“阿婆!”咸毓急忙冲了过去。
可是她也没来得及——那老妪将母猫高高举起,陡然朝桌角甩了过去!
“喵嗷!”母猫霎时间痛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咸毓冲过去拉开竟还想要补一脚的老妪。
“你干嘛?!!!”
她转头去看地上的母猫,又心生恐惧地闪过自己的视线,最后扭头怒视老妪。
老妪的双眸中透露着坚持与倔强,她一如既往地觉得自己做着无比正确之事,满脸沟壑的面孔犹如修罗一般冷酷无情,她看着咸毓,言辞坚决地说道:“圣女留着这畜生又是何必?”
摔伤了的母猫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哀叫着,咸毓顿时浑身颤抖,忍住几乎快要崩溃的心情,朝老妪喊道:“你走开!”
老妪上前一步:“圣女,我都是为你好!”
“我让你走开!”咸毓大喊道。
她浑身冰凉,又克制地深呼一口气,缓解自己气得颤抖的身子。
此时的她甚至越来也不敢去看地上一直惨叫的猫如何了,只能先朝屋外的人喊道:“你们进来!让她快走!!!”
可那老妪却如同钉在地上了似的,身子一动不动。
这时的她竟然还露出了一道似笑非笑的表情:“圣女为何如此激动?是因还放不下那奸夫吗?”
说着,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竟然还上前几步,想要来抓地上的猫!
蹲在地上的咸毓连忙狠狠地推开她,却仍未防住,幸亏母猫嗷呜一声,自己躲开了的同时还用爪子划破了老妪的手背。
这时外面的人终于跑了进来,依咸毓之言,来拉开也激动起来的老妪。
老妪随手捂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背,笑得有些诡异,她再次朝咸毓说道:“圣女死了这条心吧!既然进了我族——圣女你走不了、他也不许走!”眼下她不妨实话告诉咸毓,“你们那辆马车,早就被我们的人处置了!这畜生也早该死了!”
作者有话说:
疯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