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成为奴隶

第89章 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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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军营

刚结束一场与燕赤的战事, 所有士兵都拖着血腥和疲惫的身体回到帐篷。

有的人胳膊断了,有的人脚跛了, 有的人头上缠着纱布, 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经过这一次小型战役,许多人出去了就没能再回来。其中一个士兵帐篷内,原本三十人的大通铺, 回来的只有十几人。

帐篷里除了两边的长长大通铺, 中间摆放的几张木桌,再没有其他摆设。

整个空间凌乱不堪,被子袜子,鞋子,杂碎物品随地可见,空气不流通,飘着一股熏人的汗臭味和酸臭味。

不过没人在意,十几人陆续回来后, 有直接穿着鞋子躺下的, 有小声说话的,有处理伤口的。

角落靠墙的位置一个空床位,是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个较为干净整洁的,薄薄的深褐色被子叠的整齐, 同色系的床单上少有皱褶。

这个床位的人迟迟未归,刘大山对着刘小山往那边抬抬下巴示意道:“小山,你看,那人是不是不回来了?”

刘小山正在脱鞋袜, 一股难言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立马懂了兄长的意图, 瞟了一眼那个铺位, 接话道:“哥,你说得对,那人肯定死在战场上了。”

眼睛一转,视线放到屋内一个大块头上,又把刚脱掉的鞋子穿上,意有所指道:“哥,那人虽看着是个狠角色,但他包袱可不小,鲁哥不是一直惦记着吗?”

刘大山也懂了弟弟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和刘小山一起去找鲁四。

鲁四站着和周围的人吹嘘自己的战绩,正说到砍下敌人一颗头颅的激动之处,两个瘦巴巴的人挤了过来,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

他闻言看向那个简洁的床位,果真没人,双眼微微一闪,狞笑着摸摸下巴,转身就往那个角落走。

刘大山和刘小山赶紧跟在他身后,眼看着鲁四从床下和**收刮出不少好东西,包袱里各种药丸。

吃的用的,都是上等之物,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三人瞪直了眼,伸手就抓了起来。

一边的人见此也围了上来,有大胆的人,见三人都在拿东西,也趁机拿了一些肉干。

隔壁床位的徐盘腿上被砍了一刀,痛的他死鱼一样躺在**,见到几人在翻包袱,甚至还有争抢起来的,看不过去提醒了一句:“我隔壁这位兄弟可是个不好惹的,你们最好是掂量掂量。”

他虽从没与那人有过交流,但他们这里的都是排头兵,上战场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批,是死伤最多的兵。

能回来的是少数,回来的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可他观察这许久,这人不仅每次都活着回来,竟还无一丝伤,令人惊奇。

刘小山听见了,在抢东西的同时不以为意的切了一声,回了一句:“怕什么,这人指不定死在哪了,他的东西不用不是可惜了吗?”

徐盘正想再劝一句,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了,进来一个穿着士兵服的男人。

离门口近的人看见他进来,本来在观望那边热闹的人都不自觉地收回视线,歇了想要上前凑热闹的心思。

帐篷内的说话声突然变小了,气氛有些凝滞,角落里抢东西的那几个人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

刘大山回头一看,就见到了几步之外站着的男人。

男人视线定格在被翻得乱七糟八的包袱上,脸色阴沉,压着的眉眼狠厉,浑身的戾气宛如蓄势待发的野兽。

刘大山对上那双漆黑淬冰的眸子,只一眼就觉自己脊背发寒,他抖着手,手里的药瓶子掉在地上,颤抖着去拉鲁四的衣袖。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有机灵的已经缩着脖子溜了,整个帐篷十几个人,这一刻却没人说话,噤若寒蝉。

宋凉夜的视线从包袱上挪到地上,泥地上散落着各种颜色的糖果,花花绿绿,颜色鲜亮泛着光泽。

然而现在这些漂亮的彩色糖果滚落在地,糖纸上沾满了泥土。

黑湛湛的瞳孔又黑了一分,里面翻滚着深不见底的沉沉杀气。

鲁四转过身见正主回来了也浑不在意,想带着怀里的东西回自己的床铺,刚踏出一步,一股强劲的风突然袭来。

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下一秒,鲁四的脖子已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扣住,魁梧壮硕的身体离地。

那双手用力收紧,鲁四呼吸逐渐困难,脸憋地通红。

猝不及防被扼住咽喉,他有一瞬的怔愣和慌乱,濒临死亡的可怖感让他回神,能明目张胆拿东西,他的实力自然是有所倚仗的,反应过来后迅速做出应对。

宋凉夜把剧烈挣扎的人甩到地上,‘嘭’的一声,地面扬起灰尘。

他抽出黑剑,稳稳站立垂眼看着翻身而起的人,眸光锐利森冷,掀起视线一扫屋内看好戏的众人。

他来战场,目的只为立功,本无意招惹这些是是非非,可若不拿一人开刀,恐怕日子难以清静。

鲁四摔得不轻,浑身骨头发痛,心中惊骇此人的力量,心下也有些后悔,这次估计真踢到了铁板。

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是孬货,自然是得拼上一拼。

帐篷内其余人或明着看戏,或暗中留意,都在好奇会发生什么,刘大山和刘小山躲在角落不敢露面,缩在一边面色发苦。

鲁四站起来摆好招式,待他拿起他的大刀想叫嚣两句时,宋凉夜再无耐心,压着黑剑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闪身而至。

手腕轻抬,凌厉的剑风一扫,不过两招的时间,地上突兀的滚落出一个血红的东西。

伴随着一声惨叫,泥地上划出一条血迹,看清楚那东西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屏息,神色各异的盯着那个收剑入鞘的阴郁男子。

或惊诧,或畏惧,或惊恐。

鲁四疼的浑身冒汗,黑红的一张脸瞬间苍白无血色,他抬起左胳膊,只见自己的胳膊上已经没了手。

小臂上断口齐整,宛如一个血窟窿,正不断往外飙血,血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摊。

而他的左手掌滚落在地,鲜血淋漓,场面异常可怖。

刘大山和刘小山早已被这一幕吓傻了,虽都是上过战场见过死人的,但他们根本没料到这人会如此凶残,直接砍断了鲁四的手。

当兵的,没了手,等同于送命。

“拿出来。”声音冰凉如大雪将至的夜,轻飘飘响在落针可闻的帐篷里。

刚才抢了东西的人都慌了神,想动又不敢动,那男人犹如煞神般站在那里,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是目标。

只得把东西都掏出来,快速归还到角落的床铺上。

亲眼看见这人不过两息就让鲁四没了手,对他的身手都有了揣测,心中多少有所忌惮。

鲁四抱着自己的左胳膊,额头滚落滴滴冷汗,眼神带着恨意死死盯着宋凉夜。

刘小山再不敢留一件东西,还了自己身上的,又哆嗦着靠上前,小心翼翼道:“鲁哥,我帮...帮你拿。”

说着就去摸索鲁四怀里的东西,他拿得东西最多,一样一样的掏出来,肉干,药瓶,吃食。

甚至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的绸缎锦帕,这颜色,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东西,鲁哥拿人家这东西作甚?

刘大山识趣的去捡地上散落的彩色糖果,一边捡一边心中升起怪异感,一个大男人来打仗,包袱里还带这么娘们儿唧唧的东西,着实看不透。

所有东西都被归还到宋凉夜的床位上,他不理会隐隐向他投来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到自己位置上重新归拢好这些散乱的物品。

尽管心中戾气难消,但他还没忘记这里是军营,纪律严明,不比外头。

找出巾帕,把沾了???*灰的糖纸一个一个仔细地擦拭干净,拂去灰尘泥土,恢复先前的鲜亮,放回了荷包中。

帐篷里十几号人,一时之间都没人说话,做事也轻手轻脚的,气氛异常诡异,直到外面响起了火头兵叫喊打饭的声音。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帐篷。

——

和燕赤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三个月。

镇国大将军亲自领兵,打得燕赤人驻扎地退了三百里。

宋凉夜在大大小小多次战役中,凭借果决狠辣的武功,杀敌无数,取得突出的战果,从大头兵升了小旗,管辖十名士兵。

从三十人的大通铺帐篷里搬到了小旗所住的十人帐篷。

紧接着在跟随千户出关退敌的一次以少胜多的险峻战役中,不仅迅速突破敌人的围困,还干净利落地取了对方将领的首级。

可谓是逆风翻盘,绝地反击。

正因此次获得了正千户孔孙的赏识,破格把宋凉夜从小旗提升到了总旗,下辖五个小旗,兵员五十六人。

又从十人的帐篷中搬到了总旗所住的五人帐篷。

这升迁的速度,让周围人没有不闻之感叹艳羡的,可奈何人家实力如此,没有人敢妄议。

然而,令众人艳羡的宋凉夜却远远不满足于一个总旗,总旗连一个正经的官阶都算不上。

以前在斗兽场拼杀只为活命,现在上战场拼杀不再是纯粹的杀戮,不再是为了一口饼,不再是他人的赌注。

当然,也不是为了守卫国家,保卫百姓。

他想要守卫的从始至终只她一人,也想要正大光明站在她的身边去保护她。

爬,只能不断地往上爬。

——

初秋,又是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

军营地处偏僻,附近只有几棵长势不太好的桂花树。

枝丫上只有几株稀稀落落的金黄色桂花,花瓣小小的,却也传来淡淡幽香。

宋凉夜绕过各个帐篷,一路往僻静处走,怀里是刚拿到的信件,只觉胸口那处一片滚烫。

“总旗,郭百户叫您过去一趟。”徐盘从一边跑过来,对着宋凉夜说道。

宋凉夜点点头,脚步不停,越过他走向那棵几乎凋零的桂花树下。

坐在大石上掏出了怀里的信封,看着封面上的娟秀字迹就已柔和了眉眼。

徐盘是一路看着宋总旗从排头兵升上去的,当初在一个帐篷的士兵还活着的所剩无几,他现在归在宋总旗下辖的小旗下。

即使当初在一个帐篷同为排头兵,现在又是他管辖的兵,日日都能看见,也没见这人说过几句话,和其他人更没有什么往来。

他似乎除了上战场杀敌,其他一概漠不关心。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和接触,徐盘发现宋总旗的确武功高强,但不仅难以接近,人更是薄凉冷血。

他亲眼见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不会救任何一个同伴。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士兵愿意跟着他上战场。

因为每次战役之后归来的人数的确是他们这一队的士兵更多,几乎比别的小队多出一半。

不知为何,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看着前方那个一往无前,招招毙命的利落身影,心里会莫名生出一股浴血奋战的勇气和安全感。

冷的让人不敢靠近,又强大到让每个士兵热血沸腾。

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徐盘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坐在树下的男人拿出了一封信,光是盯着黄皮信封都看了许久,低垂的眼睫都稍显和顺,周身的黑色雾气散了大半。

徐盘有种错觉,此刻的总旗应该不难接近。

他不禁好奇,那封信是何人写的?竟有如此大的作用。

徐盘忍住想要过去问一问的冲动,强行自己挪动脚步,转身离开了。

宋凉夜摩挲着信封,厚厚的一叠,打开来,信纸十几页,敛神凝目,细细读了起来——

五月二十四,今日是你走的第一日。

宋凉夜,我好像已经想你了。

你会保护好自己的。

对吗?

....

五月三十日,院子里的芍药花开得最好,引来了好多蝴蝶,五颜六色,冷香说抓些到琉璃瓶里观赏,我拒绝了。

今日我做了好多事,画了画,看了书,吃了三盘点心。还学着自己泡了一壶茶,一股子苦涩味,一点没有茶香。

....

六月八日,游记上说,塞北风光波澜壮阔,大漠,孤烟,落日。

现在你应该到了吧?那里漂亮吗?

...

六月二十日,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宋凉夜。

今日的水煮鱼不香,辣子鸡不香,双椒兔不香,炸藕合不香。

我想去见你。

...

七月七日,今日是乞巧节,牛郎织女都相见了,我却见不到你。

荷花开满了池塘,粉红的花瓣,碧绿的荷叶,还有莲蓬可以吃。我摘了好多回去,放在屋子里,花香清淡,好像屋里都凉爽一些了。

这几日天气好热,我吃了好多冰碗,冰镇的瓜果真的好解暑气,我想把每只瓜都放在冰盆里镇着。

...

七月十六日,大吉,表姐今日大婚,我去观礼了,表姐穿上红色嫁衣的样子很美,表姐夫丰神俊朗,郎才女貌,两人真的好般配。

婚礼热闹极了,皇后姑母还掉了眼泪,我也掉了眼泪,为表姐开心的眼泪,一个女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真让人羡慕。

当日夜里我就梦到你了,是不是因为太想你了?

我梦见你打完胜仗归来了,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铠甲,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还跑去十里亭接你了。

然后你抱着我,说想我了,还变得更好看了。

......

林林总总十几页纸,几乎每日都有几行字。

有些是无厘头的,有些是一些日常小事,有些仅有我想你三个字。

宋凉夜从头至尾,一遍又一遍地字字入眼,仿佛看到的不是黑白色笔墨,女人的音容笑貌全部跃然纸上。

指尖缓缓划过薄薄的宣纸,上面早已经没有了她的温度。

他却能想象到姑娘伏在书桌前提笔蘸墨,低头神情认真地写下一笔一划,侧边脸颊垂下的发丝柔软,清亮的杏眼半垂,长睫随着眨眼地动作上下浮动。

宋凉夜轻轻把信页折叠好放回信封,塞进怀里,抬手摸了摸脖子上藏在衣领里的白玉吊坠。

这才起身踏步往郭百户帐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