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出了如此醜事,任憑張其然多次上書喊冤,他也還是被罷官打入天牢。
這出乎張其然的預料。
在他看來,新帝之所以能登基,固然有一定手段,但與先帝遠遠不能相較,更何況他認定的皇帝自始至終隻有忠定王爺一人,新帝就算有任何謀算心機,也不及忠定王爺千分之一。
然而這份自信隻維持到張其然被當朝罷免的時候。
當他在帝王的雷霆震怒下不得不屈膝跪倒時,張其然仰麵看到的,不再是年輕天真的新帝,他隱隱看到了那還未曾老去的先帝。
新帝的眉眼其實與先帝有幾分相似,若不是知道他們並無任何親緣,誰都會以為新帝就是先帝的血脈。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多少人在以新帝的‘名不正言不順’做文章,又有多少人自以為高家的血脈才能做天下之主。
但是那個瞬間張其然忽而意識到,隻要掌握著權柄,高坐在龍椅上,無論新帝姓甚名誰,都無法改變這個人已經是天下之主的事實。
可笑這個朝廷被先帝的多疑猜忌壓得喘不過氣,卻因此更加低著頭,以至於先帝駕崩了,眾人嘴裏竟還會懷念——不僅因為對先帝懼怕,更因為新帝來得太突然。
誰都知道先帝駕崩後,江山會換個主人。
但他們誰也沒有想過,這座江山換了的不止是主人,更是主人的姓氏。
張其然狼狽不堪地蜷縮在天牢的角落。
他仗著自己年事已高,曾以為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對於年輕稚嫩的新帝而言,隻能算是個年老糊塗所以才犯的小錯。
可他錯了。
張其然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牢,心裏終於感覺害怕。
他從來沒有進過天牢。
也無從得知天牢裏究竟是個什麽讓人膽寒的景象。
先帝在時,多年前還有個大理寺卿姚心池,傳言落在他的手裏,三魂六魄都能被他折磨去一魂三魄,把人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不是瘋了,便是癡傻愚笨,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