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裏, 白霧茫茫,遮蔽天日,將白晝也變成了昏夜。
枝葉生長也是有聲音的嗎?
春來萬物生長, 似乎總是無聲無息的, 一點也不起眼, 在不經意中鋪展天地,可那是經年累月的生長。
而當漫長歲月融會於一刹那呢?
令人頭皮發麻的、近乎撕裂般的喧囂在重重霧靄中蔓延, 千萬條枝椏一起飛速生長時的聲音, 竟然像是凶獸磨牙吮血的低吼,讓人肝膽也寒。
陳獻和楚瑤光站在霧靄裏, 他們的修為尚淺,無法看得太遠,隻能先聽見從遠處傳來的嗡鳴撕裂聲, 幾乎背脊生寒, 像是被什麽嗜血的妖獸盯上了一般,明知這是沈如晚的法術, 卻都近乎本能地取出的自己的法寶,這才稍稍抵消那股蝕心般的寒意。
直到那撕裂般的生長聲越來越響, 濃濃霧靄後才漸漸升起一個龐然怪物般的影子, 在迷霧中更顯猙獰。
周圍原本建著一排亭台,與那怪物般的枝椏觸碰時,竟像是一排紙做的玩物一般,轟然碎裂崩塌,卻隻有崩毀聲,而沒有坍圮倒下的聲音, 因為那枝椏已在亭台倒坍前瘋狂恣意生長, 把一切空隙都占據了。
“你可真是油鹽不進啊。”白飛曇那副貓戲老鼠般的戲謔終於褪了下去, 皺了皺眉,神色陰冷地望著沈如晚,似乎正為沒能將她激怒而感到不悅,“你這麽在乎那個廢物,他背叛了你,你竟然一點都不生氣?我他媽可真是想不到,沈如晚,你可真是個窩囊廢!”
窩囊廢,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
沈如晚為這新意微微抬眸,隔著霧靄迢迢地看了白飛曇一眼。
綠絛瓊枝盤桓著急速飛漲,轉眼便如平地升起的樓閣般龐然,隻是枝椏瘋狂延伸到十丈外,便好似觸碰到什麽銅牆鐵壁一般,分明就連真正的亭台也被枝椏一觸便崩毀,然而在這無形的阻攔前竟奈何不得,堅硬的枝椏被迫彎曲著改換方向,曲折著盤旋生長,幾乎繞成盤根錯節的堡壘,攫取僅存的每一點空隙,壘成一座堅實而頑固的堡壘。